央国一年一度的春宴就在这个隆冬,狄国也有迎接新年的习俗,只为同欢不重仪式。而狄国留在京华城里的士兵也有数几万,长平与几位狄国将军思虑许久,最后决定办一场集狄央之大成的春宴。
为着这场狄国与央国子民共同的春宴,加耶娜已经忙活了好几天。
宫中的妃嫔原不多,可就在年前,奉安帝循了王后殿下的意思,新纳了几位嫔妃。后宫之事悬而未决,加耶娜既留了下来,就想尽力为长平分担一些。
长平裁了提出的一些过于铺张的条例,让春宴尽量回归简单的举国同庆。
春宴前夜,一向凄清的宫中也有了些许热闹气息。长平下令让宫中奴隶可自由行动,每个妃嫔身边留几人照顾即可。甚至于有人求着紫苑想要回家探望家中父母,长平都挥挥手放他们归家了。
一时之间,城中传唱起了一些歌谣:大央一统数百载,京华城中几兴衰。人间度意隔春阴,天山青光留此夕。狄央之女长平才,尽赦天下恩德在。得沐此声如天籁,且看京华人犹在。
而轩辕殿中却没了京华城中的升平,风云诡谲的争夺从未停歇。
容治鑫难得穿了一袭华服,给他增添了几分神清气爽的年少气息,让人恍然发现他还只是个少年。
少年淡淡开了口,冷漠的声音就在殿中响了起来:“那宋薰是个可用之才,为何迟迟不来宫中觐见?”
慕左相把头埋得很低,道:“岭南王之女,就是宋薰的夫人,前些日子在宫中意欲割腕自尽,幸好被及时救下。宋薰以需要在家中照顾夫人为由,迟迟没有回应微臣。”
“明日春宴就要开始,你去请那宋薰入宫参加,若是他依然推迟,就说是我父王的意思。”
“什么?”幕左相有些讶异,抬头看到了治鑫冷若寒潭的双眸,觉出自己失言,“微臣的意思是说,若是安乐侯的意思,那宋薰必然会赴宴。”
治鑫转了身,道:“退下吧。”
“是。”
左相毕恭毕敬地拜别了治鑫,在走出轩辕门时冷了眸子。
那容安隆在位之时,亲佞臣远贤臣,央国大权竟渐渐交于了一个妇人手中。慕左相名为左相,手中却没有半分实权。所谓明哲保身,说的大概就是这位左相大人了。慕左相挂了相位,却终日里称病赋闲在家,好在容安隆心中没有他的位置,才让他等到了大展拳脚的机会。
左相大人出了轩辕门,径直往了琉璃殿的方向去了,身后一道黑影消失在了转角的围墙里。
未时将至,容治鑫面前的桌子上已然堆满了一摞文书,治鑫有些乏了,身旁的小太监又添了茶水。
拿了下一本文书,容治鑫的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转而恢复了常态,道:“朕有些乏了,你去御膳房拿些糕点来。”
小太监当即应了,小碎步踱了出去。
治鑫听着小太监的脚步声远了,展开了手中的文书。那上报文书的人正是央国旧部循法司少监杜峥,奉安帝在位时对他颇有恩泽,就在前日他向治鑫暗表了忠诚之心。
治鑫展开文书,果然发现了蹊跷之处。
这封信的主人不是杜峥,是安乐侯。
治鑫一字一句读了下去:吾儿治鑫,展信安。春宴在即,父王已在别苑等候了数日。知是你心中不忍,特以此信,诚诫吾儿。央国未央,容氏未亡,今当砥砺,不可没志。若失此机,来日未可期。为父无能,不能振央朝纲,重登荣耀。今生之志,莫过于此。
容治鑫读完安乐侯的这封信,陷入了沉思。小太监端着糕点进了门,瞧见了容治鑫这副模样,心里不免打起了鼓。
“摆驾,朕要去琉璃殿。”
小太监还没有放下糕点,忙不迭应了。
容治鑫到了琉璃殿时,长平已携了其格雅与加耶娜正要去院中望那满月,听到陛下驾到时,加耶娜忍不住地皱了眉头。
一行人在院子里端端行了礼,治鑫的目光落在了其格雅微微隆起的小腹,却也只停留了一瞬。
“春宴将至,朕想起前些日子海东国送来的几颗夜明珠,也许摄政王殿下和两位公主会喜欢。”
“多谢陛下惦念,央国的冬天格外清冷,陛下不要着了凉。”长平的眼里含了笑意,加耶娜知道,它是真的。
加耶娜望着容治鑫那张沉静如水的脸庞时,心不自觉地被他那双清澈的眼睛牵动了。
央国的陛下竟是这般模样,身上竟没有一丝稚气。
“朕今日前来,是想同摄政王商量一件事。”
“外面还凉,不如陛下进去再说。”言毕,加耶娜也有些惊讶自己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王后殿下,您觉得呢?”
长平微微颔首,请了容治鑫进屋去了。
加耶娜怔怔立了几秒,听到其格雅唤自己,才赶紧抬了脚进了屋。
琉璃殿中,治鑫开口道:“明日的春宴是央国举国同庆的节日,朕的父王仍然健在,故而,朕想把父王接到正殿里参加春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