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吴都城,向禹。
慕篱请求入宫觐见时,钱柊正在为联姻之事苦恼不已。
东吴可没有南楚那么经打,内外交困的情况下还能撑个六七载,也没有南楚那么地大物博,兵多将广,若拒绝联姻,小小东吴只怕顷刻间就会被吕玄踏平,那东吴的百年基业便要毁在他手里了,他担不起这个罪名。可若是答应联姻,只怕他小小东吴就会变成釜中之鱼,迟早也还是会成为吕玄的盘中餐。
就在这时,太监来报,说宫门外有人求见,来人声称有法可解东吴之危。
钱柊一听,眼睛都亮了,连忙问:“来人是谁!”
太监回说:“来人说,只要禀报王上是己丑故人,王上便明白了。”
己丑年,即昌盛四年,那是慕谦和柴素一夫妻二人与钱柊结缘之始。钱柊心头一震,脑门一热,立刻激动得热泪盈眶。
是陛下!陛下到底还是派人来了!
于是,他赶忙下令:“快将人请进宫来!”
那太监得令下去了,很快,太监便领着一人来了。
只见王座之下立着一个身材修长、满头银发的中年人,浓眉大眼国字脸,正气凛然。只是他的脸上有一道颇为骇人的疤痕,自额间划到下颌,颇为狰狞,看样子应是陈年旧伤了。
乍见此人,钱柊竟一时怔住了,因为他不记得周廷里有这样的人,也不记得慕谦身边有这样的人,故而愣愣地看了他许久都没有发话。
慕篱躬身向钱柊行礼:“见过吴王。”
钱柊这才回过神来,冲那领路的太监招了招手,那太监便很有眼力见地招呼殿内的闲杂人等悉数退了出去,然后他起身走到慕篱面前,冲他躬身一揖,问:“先生有礼,敢问先生是……?”
慕篱不答反问:“在下有一法,可兵不血刃破联姻困局,解东吴之危,不知吴王可愿一听否?”
钱柊立刻两眼放光:“请先生赐教!”
慕篱看着他沉默了一下,随后抛出两个字:“国丧。”
钱柊懵了,一时没理解这话的意思:“先生的意思是……”
慕篱心有不忍地看了看他,解释道:“只要东吴出了国丧,则世子三年内必须守孝,禁婚嫁宴饮。”
钱柊的双眼终于鼓得老大,这才明白了慕篱的意思。
慕篱看着钱柊无比郑重地问:“用一人之命换东吴万千百姓免遭战火荼毒,吴王可愿?”
钱柊却是双眼睁得老大盯着慕篱那张陌生的脸,老半天才结巴道:“你……你……你到底是谁?!”
如此疯狂而狠绝的办法,一般人怕是想不出来。东吴若真出了国丧,那就算是吕玄也不能公然挑战老祖宗传承千年的礼制。
南齐与东吴联姻毕竟与不久前慕谦那道诡异的“催婚”圣旨不同。说到底慕荣与符天骄大婚是人家周国内部的事,只要周人都能接受,他国也不好说什么。而东吴世子和南齐晏阳公主的联姻却牵连两个国家,就算南齐的百姓不敢言,东吴的百姓只怕也不会答应。
吕玄前有“逼婚”,若再赶上国丧,只怕到时东吴会举国抗齐,那吕玄布这个局也就没有意义了。所以,他就算想学慕谦也学不了。
慕篱闻言浅笑着问钱柊:“吴王不疑此法,却只关心在下的身份吗?您就不怕在下是吕玄派来的奸细,是来加害于您的?”
钱柊大笑一声,说:“钱柊一副花甲残躯,有何留恋!若牺牲我一人可保东吴太平,可令东吴百姓免受战火荼毒,钱柊死又何惜!”
随即,他却一脸忧心道道:“我只担心,在我去后,无人可保东吴及我儿周全。”
钱柊育有三女一子,只有钱恒这一个继承人,故而很是不放心。
慕篱被钱柊的深明大义和至公无私深深触动,低眉一叹,而后抬手揭去了伪装面具。
见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的瞬间,钱柊惊得再次结巴道:“二……二公子?!”
慕篱那张温润的脸上露出暖阳般的浅笑,对钱柊再次深深一揖:“晚辈见过世伯。”
钱柊上前一把扶起慕篱,激动地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热泪滚滚而下,连声道:“好!好啊!好极了!”
钱柊仰头激动道:“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不但让你活了下来,还变得如此出息了,陛下的江山可以无忧了,好!好啊!哈哈哈!”
慕篱也被他感染,眼眶泛红。
感慨完,钱柊这才以长者的慈目再次打量面目全非的慕篱,不无心疼道:“看来这些年,二公子吃了不少苦。”
他毕竟是活了一把年纪的人了,慕篱何以会变成这样,这其中必定有不少不能为人知的辛酸,慕篱不说,他也不问。他只要知道,无论这个少年身在何方,他的心始终都牵系着大周,这就够了!
“二公子自幼聪慧过人,既然二公子都亲自来了,那想必这是现阶段唯一也是最佳的解决办法了。”
慕篱一听,心中愈加沉重:“世伯,您是不是早就猜到世子之病是吕玄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