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日记中永远的主角。
他叫欧阳俊,他的朋友们都叫他欧阳。在欧阳的记忆里,我们的第一次相遇是在夏天的傍晚。夕阳西下,一个弹吉他的帅哥碰上了一个花痴少女。而在我的记忆里,我们的第一次相遇是在寒冷的冬天——比他记忆的版本整整提早半年。
但我始终没有告诉他,因为比起真正的第一次相遇时的窘态,我宁可成为他印象中的花痴。
一个人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那个冬日,那是我高一寒假里的一天。
那天,是大年初一,每年的这一天我们一家人都在爷爷奶奶家度过。爸妈起得很早,我因前一晚看“春晚”看到深夜,实在困得睁不开眼。我妈怎么也叫不起我,气得直嘟囔:
“早都告诉你别看那么晚,有啥好看的?年年还不都一样!”
从我能看懂“春晚”起,她每年都这么评价“春晚”,但我每年都坚持看完——一个人看。并非多喜欢那些节目,只是在我的潜意识里,看完“春晚”才算完整地度过一年,我把和那些主持人一起倒计时作为辞旧迎新的仪式。
见我完全没有起床的意思,我妈只好妥协,告诉我他们先出门了,让我睡醒了自己过去。
等我再次被我妈的电话叫醒时,已将近中午。我跳下床,火速洗漱穿戴,冲出家门。我在小区里奔跑,完全忘了地上的冰雪,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去。我想,所谓的“鞋底抹油”也不过如此。
我重重地砸在地上,五脏六腑被震得像是移了位。当时的情景要是做成动画片,地上就会出现一个人形的洞。
“没事儿吧?能起来吗?”一个声音出现在我的右边。
我痛苦地闭着眼睛,下意识伸出右手,几乎同时,一双手握住我伸出的胳膊,坚定而有力。我也抓住那个人的胳膊,借他的力艰难地站起来。
刚才那一摔让我对地面彻底失去了信任,即使已经平稳地站着,我依然紧紧地抓着那个人的胳膊。直到他空着的另一只手开始帮我拍打衣服上的雪和泥土,我才想起该看看扶我起来的人长什么样儿。我转头,视线接触到他好看的侧脸,我像触电一样松开右手。
“很疼吧?”他停下拍打的动作,问我。
我条件反射般地摇头,事实上我觉得骨头已经断了。
“慢慢走,别跑啦。”他笑着说,顺便在我肩膀上拍了两下,像是在鼓励我。
“嗯,谢谢。”我低着头,不看他。
他转身走开,我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远,偷偷回过头看了看他的背影。
于是,我对这个扶我起来的男生最初的记忆就是他的声音、侧脸和背影。哦,不对,还有。还有什么呢?是一种感觉吧,尽管当时的我还不相信能够凭借感觉认出一个人。
当晚,我妈一边帮我往背上擦红花油一边数落我。
“你都多大的孩子了,走道怎么就不加点儿小心呢?”
“妈,你说,我今年会不会一年都倒霉啊?”
“别胡说!”我妈“啪”地一下拍在我的背上——她一定忘了我是个伤员。
于是,整栋楼回荡着我凄厉的叫声。
一语成谶,接下来的日子里没一件事是顺心的。开学第一天走错教室,排座位分到了一个酷爱擤鼻涕且乱扔卫生纸的同桌,期中考试涂错答题卡,期末考试中性笔断油……我是以怎样的坚强熬到了暑假啊。唯一让我感到欣慰的是高一的暑假很长,将近一个半月。
这一个半月的时间,我可以每天睡到自然醒。虽然白天要一直写作业,但晚上可以看电视啊。而且还可以悠闲地享用晚餐,顺便听我妈向我和我爸汇报她一天的见闻。
“隔壁老周家那老两口儿的外孙子回来啦,那孩子长得真好看。”我妈赞不绝口。
“他姥儿和他姥爷长得也不好看啊,”我爸思考了一下得出结论,“肯定是随他爸。”
我妈不乐意了:“那你意思我老闺女长得好看是随你呗?”
我妈的神奇之处就在于能从任何人的任何话里听出挑衅的意味。
我爸不置可否地笑笑。
我妈不甘心,转而问我:“老闺女,你说你长得像谁?”
“我像我自己。”对于这个他俩争论了十几年的问题,我早就找到一个公正合理的答案,谁也不得罪。
“哼,那也是我的基因好。”我妈以这句话作结。
“那孩子挺大了吧?是不都上大学了?”我爸又提起之前的话题。
“嗯哪,在上海上学呢。他家就在上海,放假回他姥儿家玩。啧啧,他妈嫁得可真远,从咱们东北跑到上海。”我妈感叹着。
“那他爸他妈咋认识的呀?”我问。至少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一个上海人。
“在大学里认识的。等你上大学了也能认识全国各地的同学。”我妈给我描绘大学的美好蓝图。
我爸笑着说:“你妈可真能打听,当片儿警的料儿。”
我则开始幻想大学的生活。上大学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