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人也不好说些什么,却见那髯须大汉久不归来,遂对石锰道:“石锰,去看看却胡候,若那郡守搜不出那串珠链,不要也罢,省得又惹出一堆麻烦。”
石锰转身出门,还没出小院门便折返回来,笑道:“侯爷,却胡候回来了。”
髯须大汉手拿襁褓气哼哼走进来,却对灰袍人笑道:“从一个官差兜里搜出来时,那郡守只说这是霍家家产,依然收归郡府所有,不肯让我拿走,费了好些口舌才拿回来。”说罢,从襁褓里把那串珠链拿出来,嘴里啧啧惊叹,好一会又道:“这还是柔然可汗赐给王后,作为嫁妆带到鄯善的,没曾想却又赏给了小姑怡秀公主刚出生的婴儿,还是谢候面子大呀。”又对憨娃道:“那婴儿就是你,知道么?”
灰袍人抬手躬拜一下,谦虚道:“不过是你小姑与王后颇有交情才会如此,与本候实在没有任何关系。”
髯须大汉笑道:“谢候说笑了,谁不知道谢候乃当今除大王子外,最得人心的侯爷?”
灰袍人忙道:“却胡候,此话可不能随便说啊,本候只想好生侍奉王上,辅佐大王子力保江山永存,得不得人心本候真没去想过。”
髯须大汉却道:“诶,谢候此话差矣,王兄也是十分看重谢候的,就算小侄这次到高昌来,也是奉了王兄之命,拿了他的亲笔书信前来,否则,岂有这般容易差遣那田地郡郡守?”
灰袍人往南鞠了一躬,拜道:“多谢王上体协,多谢大王子体协。”
髯须大汉笑道:“谢候不必如此,只记得王兄的好便可。”正欲说下去,却见灰袍人轻轻摇头,只好止住。
憨娃心知这灰袍人必是自己的生父无疑,但这两人此时说的什么,却听不懂也没打算去细听,只突然想到,既然生父身份如此珍贵,何不把张颐姐弟从霍家救出来,以免他们继续为奴?张颐既是芮曼儿好友,亦在自己冲进霍家老儿的婚房时,仅只她一人上前为芮曼儿解开手腕的绳索,想到此,对灰袍人道:“我,我还有一事相求,望成全。”
灰袍人道:“何事,说来听听。”
憨娃道:“我家妹妹有一个好姐妹身在霍家为奴,她还有个弟弟也在霍家,若能把他们救出来,感激不尽。”
髯须大汉听了这话一愣,向灰袍人望去,见他也看着自己,便道:“这可着实有些为难,刚拿回那襁褓珠链,那郡守已不情愿,这会儿去要两个奴隶,怕是很难办到啊。”
灰袍人的眼神带着询问地瞧向憨娃,见他眼里透着的祈求,只对髯须大汉道:“今刚与孩儿见面,这请求,只怕我这为父的不好推脱,却胡候只管在此稍后,本候去试试看。”又对憨娃道:“为父只能试试,能不能带两人回来看可说不准,别抱太大希望。”说罢,问了张颐姓名,便要出门。
憨娃上前道:“我也去。”
灰袍人思虑半晌,点了点头。憨娃便跟在灰袍人身后,往霍家大院走去。髯须大汉与石锰也离开芮家,跟在憨娃身后。
霍家大院门口仍有两人守卫,却不再是昨晚霍家的护院打手,而是官差。见了灰袍人一行,官差即刻收拢手中长刀以示敬意。这情景与昨晚恰恰相反,令憨娃感慨万千,却又从心底痛恨起来,若不是那霍家老儿心生邪念,芮家又何须生生死去一家三口?
院内,有官差正在收拾护院打手们的尸首,也有些正在清点霍家家奴,张颐低着头也在其中,身旁还有个小个儿男孩,莫约只有六七岁,他们身后,有官差正在盘点霍家家产。
灰袍人见了郡守拜道:“郡守大人,本候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
那郡守看了看髯须大汉,疑惑地说道:“刚不是已经让却胡候拿走襁褓和那串珠链了么?”
灰袍人道:“这次来,是想向大人讨两个家奴,你看如何?”
那郡守问:“哪两个?”
憨娃却从人群中扯出张颐和那小孩,说道:“他两。”
张颐见憨娃来救她和弟弟,不由高兴地笑起来,以为从此后便能脱离苦海。
哪知那郡守瞧了瞧已少女初成的张颐,为难地摇摇头对灰袍人说:“侯爷,这,实属在下无能,这些家奴刚登记造册完毕,已是高昌财产。想我高昌律法严明,在下实在不敢造次啊。”
灰袍人正欲再说些什么,髯须大汉上前道:“郡守大人,本候有话要说。”说罢,把那郡守拉到一旁的角落,只是过了半晌走过来时,对灰袍人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无奈。
张颐眼见刚才的希望转眼化为泡影,心里自是极度失落,却没有把这失落放在脸上,凄然笑道:“芮公子已经尽力,张颐心领了,以后若有缘再见。”说罢,对憨娃行了个万福,默默走回人群。
憨娃正欲质询那郡守,为何能把张颐姐弟卖给他们,灰袍人拉住他轻声道:“我们是客,他是主,孩儿不可乱来。”
憨娃只得作罢,看了一眼张颐,却见她已带着弟弟站到人群中,又低下头去,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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