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喊:“找您钱!”黑衣男子不理,径直往门外走去。老医师叫住他:“你既肯为病人拿药,为何又不愿请医?”
叶晞一惊,起身后退,马儿亦嘶鸣一声,跃过溪流跑开了。黑衣男子靠近,她立即退一步,同他保持距离。黑衣男子停住步伐,道:“珠子给我。”
略微沙哑的声音,像是故意压低的。
原来安国品香最重怡神,倘若调香师技艺不足,常常用料过猛,难以留人;故凡调香,皆以品香人驻留时间定级,时间愈长,品阶愈佳。这雅间所燃之香,正是万楼主为她所设的一道题。
“原答应了人送一件东西,一直未有机会,恰好你去荣陵,就托你带给他了。”蒙面人说着,又递给她一个小巧的黄玉剑坠,“这个,便作为谢礼罢。”
徒儿道:“不知姑娘说的这位病人有何特征?”
“剑伤,快死了。”男子有些许不耐烦。
一柄长剑不知从何飞出,精确荡开黑衣男子的剑,斜斜插在地上。长剑反射的阳光让叶晞双眼一闭,再看时剑柄上竟站了一个人。那人全身被黑色斗篷罩住,面上也蒙了黑布,看不清样貌,只见得身姿挺拔高挑,是名男子。
他皱了皱眉,脚下也不动,抬手便朝叶晞挥出一剑,剑气破开花瓣雨朝叶晞飞去,她借着杏树往旁边一躲,略略避过了这一击。紧接着又有数道剑气破空而来,她躲闪中被树根一绊,失衡跌在地上。
此镇名锦溪,为澜阳辖地,位于安国西南,虽算不得阜盛,百姓却也安居乐业,民风淳朴。叶晞初来锦溪镇,对此地颇有好感。顺着伙计指点走了几条街,她抬头确认一眼招牌,迈步走进医馆。清早还未有别的病人,只一老一少两名医师在馆里坐着,很精神。
“鄙人姓万,这位是归塘轩的林先生。”中年男子道。
他仍旧不语,叶晞定定看着他被斗篷遮住的脸,低声道:“你知道我是谁,我却不知你的名字。”
叶晞忙道:“万楼主客气了,我不过胡乱问寻,已惊扰了楼主,怎敢再??——”
——同时映出的,还有数米之外的一道黑影。医馆遇见的黑衣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此处,正冷眼注视着她,一动不动。
进入荣陵已是黄昏,叶晞见余晖还未落下,便不急着找客栈,而是一路问询到了一家香楼,将在锦溪的话又问了一遍。前来招待的伙计新来不久,难以回答,但见眼前少女气质文雅恬静,所佩香囊不仅外形精巧,更有沁脾幽香,便知是位懂香的行家,忙邀入楼上雅间,问了姓名来处,自去请楼主了。
经他这一提醒,万楼主才收话笑道:“小楼难得迎来叶姑娘这样的雅客,是以鲁莽了,姑娘莫怪。”
她冷声道:“阁下若有难处,我行囊中财物随你取,这香囊却是家母之赠,不敢离身。”
黑衣男子在老医师说话时随意地看了叶晞一眼,又盯着徒儿拿药的身影,似乎嫌他动作慢。叶晞略动了动,香囊从裙上垂下,黑衣男子又转头看向她,眼神一凛。
蒙面人不语,她便自顾自道:“那日我病症突发,父母兄长皆不在身边,恍惚间竟有人贴身护理。待我好转,身旁却无一人。”
蒙面人不答,握剑的手亦不松动。黑衣男子挽剑入怀,白剑在他手中忽然化成虚影,转眼不见。他斜斜看了叶晞一眼,转身迈步,不多时便消失在杏花雨中。
黑衣男子冷冷盯着叶晞,将白剑朝她方向掷出,攻势极强。她眼瞳微张,立时生出层层花叶将自己罩住。
“果然。”黑衣男子冷笑。
“倒不是病人,是替人问病——问我这病。”叶晞道,见徒儿还在思索,又道,“他若来过,医师一定有印象,他问过万重山。”
叶晞因此前被男子注视,特意等到两人离去后才起身请徒儿抓药。那徒儿为人腼腆,也不多说话,叶晞便小心问道:“请问此处近两年是否来过一名少年,十七八岁,自清都来的?”
老医师便对徒儿道:“拿药去罢。”
蒙面人问:“你去往何处?”
嘱咐了徒儿几种药,老医师拿了张单子一面写一面继续说与叶晞:“姑娘这病,寻常药怕不容易治。近年闾里偶有此种病例传出,并不多见,界内暂无法可解,老夫也只是偶然听闻。此病不似平常寒症,来去无踪,至今尚未发现病因。姑娘此前寻的药师只按平常病症开药,恐怕无甚疗效。”
“吃过什么药?”
蒙面人道:“你受伤了。”
眼见香囊将离身,叶晞顾不得其他,指间腾地蹿出数条刺藤,将他手腕牢牢缠住。黑衣男子反手扣住刺藤,再一握,刺藤消散殆尽。他冷笑道:“巫师?”
这人剑法超绝,力道亦非叶晞能敌,她勉强挡了两次来招,到第三招便再难应对,青剑被对方挑飞斜插入地面。黑衣男子冷眼盯着她,握着剑一步步逼近,叶晞慢慢后退,直到一棵杏树前停下。
“是。”
“荣陵。”
叶晞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