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未升起,远处公鸡的报晓声此起彼伏,打破了黎明特有的宁静。
客栈的雅阁内,梧舞手指微微动弹,趴在床边的君亦萧并未发现。
从修罗殿走一遭回来,虽然中间自己的魂魄不知为何一直处于混沌状态,却能感觉到,带自己回来的是穆子翊和小师父。
卷长浓密的睫毛轻颤,睁开眼睛,视线落到一旁的君亦萧身上,无力牵扯着嘴角上扬,梧舞缓缓抬起手,刚靠近君亦萧侧着的睡颜,就被君亦萧握住。
他的手,很暖。
君亦萧没有睁眼,怕这是梦,怕一睁眼看到的是梧舞还在沉睡。
梧舞被他紧握着手,安静地看着他好看的眉眼,轻轻颤动的睫毛,久久流出一道清泪,缓缓划进梧舞心间。
虚弱地吐出两个字:“别哭。”
这回君亦萧是醒了,猛睁开眼睛对上梧舞的,微微一笑竞是牵上泪点。
君亦萧的眼泪份量太重,落在梧舞眼里,抵得上自己所受的所有伤痛,“大冰山这是化了吗?水这么多。”
“谢谢你还活着。”
“可我不喜欢你憔悴了。”
四目相对,千言万语终是化成嘴角微微上扬的笑。
清晨的阳光从东边悄悄爬起,照亮昏暗的房间,亦照亮君亦萧那颗暗沉已久的心。
一个月后。
幽居小苑的梧桐树挂上了新的红丝带,竹窗上帖着大红的双喜,一派喜庆之像。
房间内,穆子翊跟忘忧挣着为梧舞梳头。
忘忧瞪着穆子翊,“梳头这种事,怎么说都得女的来,我是这里小梧唯一的女眷家属,这头得我来梳。”
穆子翊一脸嫌弃,“你的头平时还是我给你梳的,让你给我梳头跟拔头发似的,今天是小梧的大好日子,这里梳头除了我还有谁更厉害!”
后面轮椅上的沈殷看惯他们吵吵闹闹的样子,却还是忍不住出声,“今天梧舞最大,听梧舞的吧。”
镜子中的梧舞面色娇红,按理说,这个头由小师父来梳最为合适,可她却想到远在现代的哥哥,以前爸妈工作忙,照顾自己的几乎都是哥哥,小时候每天都是哥哥给自己扎的辫子。
透过镜子看了眼穆子翊,“让穆哥哥来吧。”
穆子翊嘚瑟地拿过忘忧手中的木梳,“就知道小梧最爱的是我。”
白皙修长的手轻执木梳,沿着那头青丝,缓缓从头到尾。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梳到儿孙满。
记忆相交,梧舞有些湿了眼眶。
小时候,哥哥给自己梳头偶尔也会玩笑着念这几句。
而今,玩笑变成真的礼节,哥哥还是哥哥,却又不是那个哥哥。
哥哥,别担心,小舞在这一个世界过得很好,以后,没有让你成天操心的小舞,你也要好好的啊……
忘忧轻轻抱住她,“傻瓜,哭什么呢?以后要是想我们,随时可以回来,君亦萧要是欺负你,我跟穆子翊都为你撑腰。”
擦擦泪水,梧舞收好情绪打趣忘忧,“可别说我了,下个月你跟穆哥哥成亲,你就知道了。”
忘忧悄悄看了穆子翊一眼,正好他也看着自己,脸色一红,“我跟他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成不成亲都一样。”
穆子翊一听就急了,“哪里一样了。”
梧舞赶紧附和,“就是,有些事没成亲不好做,成亲了才好做。”
忘忧情商比较低,没听明白梧舞话里的意思,穆子翊却是听出来了,当下老脸一红。
沈殷推动轮椅到院子里陪穆济喝茶,茶水落入墨绿色的茶杯,热气腾起,茶香袅袅。
穆济抬头看着那梧桐上的一树红丝,老脸笑得跟朵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