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市中,站在人群最后,如果非要找一个词形容方明诚的心情,那就是舒服——太他娘舒服了。
嗅着雨后特有的泥土味道,看着舞台上几个戏伶唱起大戏,仿佛生活的节奏一下就慢了下来。
和风暖阳,生活就该这么惬意。
坊市的戏是完全的,,他们的盈利模式很低效,每当一段戏结束之后,会有个男子拿着铜锣在客人面前走一圈,各种求打赏。
客人们觉得好的就会扔出几文钱——不给也无所谓,收小费的男子不会刻意为难你——他还得去别人面前转转呢。
所以说,只要一个人在一件事中,不用考虑钱的问题,那就剩下诗和远方了…
打赏?
不可能的…白嫖才是王道。
方明诚此时就是这种心态,每当那边收赏钱的男子过来,就拉着黄宣躲到一旁,赏赏美景,看看新货,再不济干脆抓个路人做个市场调查…问问他觉得云轩楼最近食谱如何如何…
此番‘龌龊’行径,甚至已经引起了男子的注意,看向两人的眼神都不太对…
某时,和这男子对视一眼,黄宣直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舒服,眼神不自觉有些躲闪…像做了什么坏事,被人当场抓住一般…
这一上午光景,两人一文钱没赏,却足足听了七八场戏,说不过去啊…
反观那方小二,待男子走后依旧没事人一样看着戏。无奈之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他一同看向台上。
“你说那位芊芊姑娘何时才能上场?”不自在的黄宣问道。
“必要一两场吧,她是台柱子,得压轴出场。”方明诚回答道。
草根专场的平民偶像,自然得端着架,跟斗地主一样,哪能一上来就扔王炸。
“再等等吧,那芊芊唱戏很专业,你听过就知道了。”
……
……
坊市某个偏角落的地方。
绿荷站在糖人摊子前,虽是看着摊子上的糖人,眼睛却总是‘漫不经意’的扫向戏台方向。
看到站在人群后方的那个人,每当戏社的人走到他身边,便总是躲着,不给赏钱。
绿荷羡慕的看着那个方向…
可以每天在二哥身边多好啊,开开心心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没有拘束,每时每刻都是快乐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更不知道为何非要跟着小二哥。
自从昨天晚上他回来后,没有先告诉自己,心思便已经变了吧。
绿荷轻叹一声,再说今早,二哥他竟怕自己看见那白纸,难道他还有秘密要瞒着自己不成?
自己不是他最亲近的人么…
这种担忧,不知是担忧他,还是担忧着自己。
每每看向方明诚,女子的眼光便总是若有若无的幽怨…
……
……
戏台上,当芊芊姑娘走上台,人群便响起欢呼声。
“此女子如荷花一般,简直出淤泥而不染啊,难得难得!”
“看赏看赏,那人你过来,这三钱银子且给芊芊姑娘送过去。”
“《别情郎》!芊芊姑娘成名之曲!”
方明诚在人群后边,听着这些叫喊声,只觉得特别耳熟。
看赏…别情郎…还有花…
卧槽,这不跟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听过的一模一样么?
正想着托的问题,那边台上已经开唱了,声音依旧清灵透彻人听了就觉得身体像过了电似的。
照理说,这么好听的声音,还用找托?
方明诚是迷糊了,便问黄宣:“黄兄,你觉得这戏伶唱功如何?”
黄宣正仔细听着,点点头道:“宛如可使沉鱼出听,如此年纪却仍有这样的嗓音,且唱词精准,实属不易。”
方明诚哦了一声,既然黄宣都这么说,那这老姑娘的水平确实是出类拔萃咯。
那找这么多托干嘛?难道是他想多了…
疑惑着走到另一边,方明诚便看到了那几个狂热的观众,他们是离舞台最近的位置。
几个人全程激动着,挥着手,跟现在的脑残粉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差两根荧光棒了…
看样子却是自己想多了,他们的样子倒不像是装的,咦?貌似比第一次来的时候热情多了?那时候其中一位还没这么声嘶力竭…
这时黄宣也跟了过来,那边拿锣的男子又开始收赏钱了,这里稍稍安全一些…
“小二,这女子唱功比起官伶也不遑多让,不如就选她吧。”黄宣颇为尴尬,想着还是赶紧离开比较好。看他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有打赏的意思。
方明诚没有回答,侧耳听时,忽然皱起眉。
有些不对,还是有违和感。
那天他来时就隐隐觉得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却是说不上来。
但这会,台上的芊芊没有动,他换了位置,却忽然间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