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奚潋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一双睡凤眼。
他已然坐在看台上垂着脑袋睡了一觉,可这青霄试还没完,场间又不晓得是哪座山峰的弟子在打。
听说他们还得打上一旬的时间,也不知道哪有这么多第四境界的弟子在这打的,反正看势头是要一直持续到招生结束。
也不晓得自己有没这么长的梦可做,不过睡觉他还是很乐意的。
毕竟自从上了山以来,韩奚潋晚上可都没睡好觉,先是去了趟洞府救下了白梅儿,第二晚又是战战兢兢地被付子规抱着、被白梅儿的魂魄盯着,浑身都是鸡皮疙瘩不敢动弹。
能在白天补觉安逸得很,尤其是能坐在室外晒着太阳睡的时候。
不过睡醒之后,总觉得不舒服,一是因脖子垂久了着实疼,二是梦做多了,总觉得眼前的生活不够正切。
他环顾四周,裘山主被琉璃峰的师长叫了过去还没回来,也不晓得那月离是何许人;付子规正和柳叶青聊得投机;尤然总算与南珊说上了话;刘孺悠也不知怎的与那从天而降的裘语彤聊了起来,言笑晏晏的,看来是忘了曾有个柴紫鸢负气离开。
孩子的年纪,终究是孩子心性。韩奚潋见那男孩儿神色,也笑了起来。
他总觉得自己托身于男孩儿的身体,装孙子装久了,也倒有几分孩子气,言行举止也是都显得稚嫩。若是换做以前,怎会像刚才那样暴露出自己的行踪那少女疑心他是怎么上的牡丹峰。
可他终究不是个普通孩子,始终无法融入作为一个孩子的生活。就像周围其他的孩子,此刻都在谈论着待会吃啥好吃的,该玩怎么样的游戏,但他却提不起来兴致。
韩奚潋觉着那样有些浪费时间。
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当人不急着用它、寿命还很长、人生在世的时候,它总是肆无忌惮地流逝似乎穷尽;可当人急着用它、岁寿将尽、与世长辞之后,它却骤然不剩分毫。
他曾经濒临死亡,也曾死过,所以更晓得时间的奇妙,不想再浪费一丝一毫的光阴,只想活得更久一些。
但显然这世间有许多人不这般想,也不这样想他,不然也犯不着杀他一次。
可有了一次,谁也不能保证不会有第二次。按理说,他不应该山上来,这样那些曾杀过他的人就不会发现他还活着。但如果不上山,生老病死总也逃不开,指不定哪天便因飞来横祸一命呜呼,更何况,这天下那么大,局促一室之内,又如何证明自己活过?
关在笼子和关在棺材里,没什么不同。活、活着与活过,却是全然不同的意味。
他想活而努力活着,好一此证明自己活过。
可韩奚潋现在始终不能开始修行。
诚然,他曾修到过很高的境界,但那次终究不是一步一步走上山的。
那年离家寻仙问道,连一贯强硬的妇人都哭着挽留自己,可哭有什么用,该走的还是要走的,就像病榻上的老爷子,时间到了,自然就走了。
但邙山那么大,逛了好些天都没找到传说中的仙人洞府和琼楼玉宇,只好自个儿在明鉴湖便结庐修行。
不过人生奇妙的地方就在于,你执意去追求,反而得不到,心灰意冷,求的却不请自来。
那日他拾了些柴火摘了些山果去茶馆掌柜自酿的桂花酒,对月独酌。
夜里便来了位身着玄衣、眉间点朱砂的年轻人,那人瞧着比女子还要白皙精致,倒真像是用白玉雕成。
自己见入夜已深,便留他在茅屋住下。谁知自己竟喝高了,问了那人一句:“天怎么还没亮啊!夜怎么那么长?”
年轻人竟是答道:“只有群星,没有太阳,天怎么亮?”
“怎么会没有太阳呢?”他不解。
“星辰分食了日月的光,自然就再无日月。”年轻人道。
说也奇怪,不知是那日醉酒还是乌云蔽月,他真没见到月亮,便是开了句玩笑:“那又何妨?星星再大点儿,也能照亮天。”
“可星星太多,高高在上,不爱看地面,故而老眨着眼睛。”年轻人依旧笑着说:“况且星辰很多,但日月却应是唯一。”
“独一份儿又咋样啊?不也周而复始不可久留?”回想起来想他记不清自己为何会有此言:“我要是那太阳,便一直留在天上,照着地面,免得生灵万物会有冷的时候!”
“星辰可不喜欢有别的东西遮住他们的光。”那人像是在告诫。
可他当时丝毫意,只说:“是星辰自个儿不照着地面的,别人看不见它们、不歌颂它们,还能怪谁?咎由自取!”
“但你的光辉从哪儿来呢?”年轻人开始问。
“你不是说星辰分食了太阳吗?那把星辰都吃进肚子,不就又是一个太阳吗?”他当晚绝对是喝糊涂了。
那人没回答,而是另起一句:“可只让太阳占着天空,连月亮都不同意。”
“小友,你说那太阳和月亮是对冤家吗?一天到晚你追我赶的。”那时他估计想起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