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语顾不得飞沙走石，此刻的她无法可想甚至无所依靠，所能做的只有勇敢面对。

    她找到一架还算完好的大型弩机，操作弩机的士兵也许有离开的，但还有好几人已经被石头砸成血肉模糊的尸体。

    莫语看了看死不瞑目的同袍，凤栖城人口数量不多，士兵数量更是稀少。

    作为城主夫人，她记得每一个士兵的面孔、姓名甚至家庭状况。

    本就写满累累血债的本本上，如今又天上了狗剩二蛋等人的性命。

    莫语双眸布满血丝，心情悲怆到无以复加。

    她以最快的速度，一个人给弩机上弦，瞄准，对着往城墙冲来乌洋洋一片的妖族士兵发射。

    一支弩箭，饶是有一人多长，碗口的粗细，射进茫茫大军中也跟串糖葫芦似的击杀一大片妖族。

    但对于茫茫多的妖族士兵来说，这不过是杯水车薪。

    甚至因为那些妖族士兵的神智都被操控，这一箭甚至都不能影响到妖族士兵的士气分毫。

    哪怕被重创地妖族士兵，也继续挥舞着武器不要命地往凤栖城继续发起进攻。

    莫语的心反而沉了下来，她继续一人拖着沉重的弩箭，奋力准备下一发的发射。

    然而年代久远，经过修修补补才勉强用到现在的弩机极其不合时宜地走到生命尽头，在莫语上弦的那一刻再也无法多承受一分力道。

    弩机分崩离析，弹起的弩弦把莫语打得到飞出去。

    她趴在地上良久，才吐出一口夹杂着鲜血的唾沫，挣扎着缓缓起身。

    却听继续如雨下的巨石攻击中，有凤栖城的弓弩手屹立城头，他们此时手中只有最普通的弓弩，却坚定地站在那里，对着冲击来的妖族不断射击。

    一个、两个、三个。。。

    在城头坚守的将士足有百人，他们有的挽弓搭箭，其他人着到处收集着箭矢。

    莫语大笑着擦干鼻下的血迹，也找到一张弓，加入了射箭的队伍。

    人数不足，更何况这时候城墙已经被冲击得破烂不堪，许许多多的补给都被破坏。

    箭矢的数量严重不足，很快大家手中的弓弩就成了摆设。

    眼看着妖族大军就要冲击到城墙下头，有响亮的号角声在纷乱的战场中显得分外引人。

    莫语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她大口喘气，高强度的战斗让她脑子有些麻木。

    略作修整后她才想起，这号角声分明是凤栖城大将莱姆的号角。

    她紧握着手中弓箭，想要循着号角声去寻找莱姆的踪迹，她清楚号角响起，便意味着九死一生的冲锋。

    可什么都晚了，就听吱呀一声，凤栖城的城门打开。

    号角声向前，有人吼道：“快关上城门！”

    城门开合的机械明显没有受损，很快又听到沉闷的关门声。

    莫语努力探着身子观察，终于看到了莱姆熟悉的声音。

    这个喜欢穿白袍的悍将骑着白马，身旁是穿着同样银色铠甲的二十三名骑兵。

    他们一起浴血多年，早已是生死弟兄。

    在这十死无生的险境中，面对黑云压城般的妖族大军，二十四骑如一条白线，逆着妖族正盛的兵峰冲去。

    妖族军阵井然有序，攻城部队进攻的时候，后方还在做着紧罗密布地调动。

    这种调动不像是在为接下来的攻城做准备，倒是像有别的打算。

    在远处的一处高坡上，一支甲胄十分完备，一看就是精锐的重型妖兽骑兵刚刚登上去。

    这支骑兵的前列骑手举着一支旗帜，黑色的底子中间，绣着白色的饕餮图案。

    在众骑手的簇拥下，有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身着的暗色甲胄缝隙处由皮毛塞得满满当当。

    这头在短时间内在妖族中崛起，并手握重兵获得了妖族军事行动决策权的大妖化名昊宇。

    寻常的妖族化了人形后其实与人无异，昊宇的奇特之处在于皮肤呈暗褐色，还带着妖兽般棱角分明的犄角。

    在他光光的头颅上，有六只短粗的小型犄角，配合着他威严的相貌

    原本注意力并不在此处战场的他终于将视线移到正冲向妖族军阵的莱姆一行，可这般螳臂当车的举动丝毫没有引起他内心的波澜。

    对于他来说这不过是进军计划中的一点小小插曲，哪怕这支精锐的重型骑兵的冲击竟在军阵中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这些伤亡也不过是比起预计多上一些罢了，比起他更为高远的目标都在承受范围之内。

    于是他嘴角微微翘了下，单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就见原本对着凤栖城不断投掷石头的巨型妖兽调转方向，数头妖兽的手中的巨石瞬间落下。

    妖兽的攻击并不区分敌我，巨石落下将数名凤栖城骑兵和周遭不计其数的妖族士兵砸得稀烂。

    莱姆侥幸躲过数颗巨石，但闯过了无数兵锋后，他座下的白马已经遍是伤痕却依然奋力地冲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