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这副不知羞耻的鬼脸,可真像极了你那老祖宗。”
黄罗伞少年很想破口大骂,予以反击,可背上身影恰到好处地将他击倒在地,以靴底重重地踩在他的后脑勺,让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羞愤和怨恨从心底如野火熊熊燃烧,黄罗伞少年的眼神在不知不觉间浮现猩红,浑然不觉心境向恶。
“郎君,不是我你畏首畏尾,实在你这三思而后行的毛病太不爽利。”敢为李成蹊在洞溪里肆意妄为的自然是燕娇娘,也只有燕娇娘。
“郎君记得他的名字,冉耘艾,是个彻头彻尾的窃夫,就和那你躺在雨水中意图偷袭你的鼠辈如出一辙。”燕娇娘踩在冉耘艾的后脑勺,有意无意地敲打着,既不至于让他生不如死,也不至于让他昏迷不醒。
这种手法是点到即止的恶意,能叫冉耘艾深陷囹圄之际,绝无念头佯装改恶从善,当然这也只能让人在意识不清中暴露本性。
是善是恶,从不由外界。
“上林书院杜振溪,难怪你一辈子都只能屈居一座的书院,始终比不上你那位学究饶师兄。”燕娇娘真的很想一脚踩死冉耘艾,免得这个其心可诛的贼子日后坏了李成蹊的路。
可杜振溪在此,燕娇娘根本办不到!!!
振师长挥了挥衣袖,不露痕迹地吹走燕娇娘,对她的冷嘲热讽视若无睹。
冉耘艾失去了死亡的危险,立刻起身收起汹涌外泄的恶意,吞气入腹,重新变回风流倜傥的少年郎。
善恶随心,不愧是冉氏的后人。
振师长自始至终也没看冉耘艾。
道不同,不相为谋。
燕娇娘被迫退走,抽身落在李成蹊的边上,瞧着仅比自己矮一截的孩子正对自己怒目圆睁,不由得气笑不已,反手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真是个木头脑子。”
尽管燕娇娘对杜振溪心怀恶意,甚至恶语相向,拔剑而出都很有可能,但是她没有对李成蹊解释任何缘由,任凭他心怀怨怼。
儿郎,理当如此。
临行前,根老好好和燕娇娘了李成蹊与杜振溪的故事,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地得明明白白。
杜振溪与李成蹊有救命之恩,更有点化之恩。
李成蹊对杜振溪有感谢之意,也有崇拜之意。
李成蹊想做个他心中的杜振溪,从来是如此。
“我是对镜帖的燕娇娘,你们是何人,可敢报上名来?!!”燕娇娘坦然接受他的愤怒目光,转头问向这对打定决心沉默不语的男女。
“匠郢谷楚招人见过对镜帖燕娇娘。”青壮男人见避无可避,只好硬着头皮自报家门,同时拉着高挑女子的手,“她是我的正妻熊招盱。”
燕娇娘皱了皱眉头,匠郢谷据此可不止千山万水,这两人看着穿着打扮干净如新,绝对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我也不管你们去石柱山有何贵干,我家郎君只管带路,到了山脚恕不奉陪。”燕娇娘一言以蔽之。
高挑女子当然不肯,还想出声否决,就听青壮男人脱口而出,“一切但听燕娘娘吩咐。”
高挑女子面有不悦,用劲甩脱男饶手心,扭头闷闷不乐,但不是吃自家男人奉承别的女饶飞醋,而是事先双方明明约好,是走道登上山顶,再分道扬镳。
如今凭空改为山脚,少了至关重要的登山道,仅靠夫妻二人摸索,猴年马月才能上得了山?
洞溪里,只有递炤关,一身本事仅存其一,难道靠拳头打穿山路不成???
李成蹊信守承诺,当然不肯答应燕娇娘的提议,还想开口解释,却被她紧紧捂住嘴巴,徒劳无功地发出呜呜的叫声。
几番挣扎无功,李成蹊也不再坚持,闷着头瞪着眼前面带路。
燕娇娘见着了他,心情大好,像个家燕,载歌载舞,悦耳动听且赏心悦目,连郁郁寡欢的高挑女子听久了,都忍不住心生喜悦。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高挑女子忍不住做此想法。
不同于姑姑的欢呼雀跃,一无所获的燕子矶垂头丧气地回到客栈,毫无形象地一屁股跌坐在门口。
“没能遇上合眼缘的趁手长枪?”根老拎了壶酒递给燕子矶,明知故问道。
“可不是不合眼缘,是杨树瞅不上我。”燕子矶接过酒壶,揭开木塞,闷头喝了一大口,只觉喉舌火辣,脱口就骂,“老头儿忒不厚道,卖个假酒糊弄我。”
根老嘿嘿一笑,厚颜无耻地接道,“地物稀,能有粗酒喝都是幸事。”
燕子矶本想嘲讽两句,又觉得根老话中有话,稳稳当当地回,“处之泰然,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根老这才笑逐颜开,挥挥手招来暗中潜藏的洞影人。
这个洞影人也是一身黑,燕子矶第一时间觉察到不是杨树林那个人。
果不其然,洞影人自黑袍下掏出通体釉青的九尺长枪,凌空一枪递出。
燕子矶喜出望外,起身就要去接,却觉脸颊狠狠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