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能不能不要说话了,我真的很想哭。”
弟弟说罢真的呜呜咽咽哭了起来,褚暻有些为难:“哎这孩子,你都多大了,还掉金豆豆。”
她想展开花式吐槽,结果弟弟热烘烘的小脑袋就靠了过来,他的手臂轻轻缠/过她的头,带着小孩子的干净与纯粹,又像是在撒娇:“姐,你不要怕,你不是瞎了,你只是再也看不见别的颜色,我会当你的眼睛,我永远不会嫌弃你。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褚暻鼻头一酸,眼眶温热,眼前的白纱迅速被浸湿,搭在眼睛上有点闷。
但是她没有扯掉,只是努力让泪水憋回去,这个孩子总是能说戳她心窝的话。
褚暻拍拍弟弟的后背,安慰道:“嗯,你要快快长大保护姐姐。”
她怀中的小男孩尽管带着哭音,语气却坚定:“我会的。”
褚暻忽然想起十二了,那个温柔最善体恤他人的姑娘,好可惜她看不到自己最疼爱的弟弟长大了,不过没关系,弟弟继承了她所有的优点,这样的好孩子,上天一定会保佑他平安快乐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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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这几天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大年三十,看来不管在哪里,除夕都是大日子,岁穷月尽,挨年近晚。
一大早褚暻就被弟弟喊了起来:“姐,过年啦,林大人给你准备了新衣服,可好看了,你快起来试试。”
褚暻的适应能力很强,几日下来,她便习惯了看不见的生活。
她弯着唇笑意盈盈:“好,我换衣服,你今天起来的时候没发现有什么好东西吗?”
弟弟困惑:“什么啊?”
“你去枕头下面看看。”
弟弟蹬蹬蹬跑远了,褚暻慢慢摸索着洗漱品的位置。她是一个急性子,从前总是风风火火,如今快不起来,也没有什么要事,这样的慢倒别有一番滋味。
梳洗完,换上了新衣服,虽不知道什么颜色,但是料子很舒服,她还心满意足转了个圈,把自己想象成小公主,淡淡笑了一下。
接着她在眼睛外面缠上了一层白纱。
眼上的白纱其实是林辞深怕她被光晒到,她现在感觉不到光,被紫外线晒伤确实是个麻烦事。
林辞深原本给她安排了侍女,但是褚暻拒绝了,她不习惯被人这么照顾,再说这件事早晚都要适应的。
每天她还会习惯睁着眼睛去看周围,尽管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她会在脑海中想象屋子里的设施,外面的风景,热闹的人群。
就这么站了一会儿,很快她觉得有点不对劲,今天是除夕,估摸着时辰,院子里该有人说话才是,现在却连点走动声都没有。
褚暻昨晚给弟弟在枕头下塞了个红包,她洗漱完又换好了衣服,这段时间够长了,怎么他还没过来?
就算是数钱也该数完了吧?她又不是在他枕头下放了座金矿。
她摸索着走到墙边,想出门看看,结果就听见了“沙沙”地脚步声。
有人来了。
她试探性叫了一声:“弟弟?”
不对,这人的脚步比弟弟沉稳,弟弟每次来都跟一阵小旋风一样,不是他。
对方不说话,她又喊了一声:“哥?”
褚暻贴在墙上的手轻轻攥了起来,未知的恐惧一点点卷了上来:“你是谁?”
那人似乎往她这里走了两步,她的嗅觉比以往更灵敏,似有若无味道却令褚暻打了个激灵,她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
这个动作显然是惹恼了那人,他一把拉住褚暻的手腕,没有怜香惜玉,如果褚暻能看到,就会发现这人眼神狠戾又憔悴。
他咬着牙:“你躲我做什么?”
褚暻紧贴着墙壁,明明看不见,却也不敢抬头,白纱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
那人急了,一把扯掉:“你抬头看我。”
褚暻不从,一直在躲。
那人两只大掌贴上她头的两侧,声音软了下来:“阿楚,你抬头看看我好不好?”
熟悉的两个字被他低声唤出,褚暻这些天伪装的坚强迅速脱/落,露出那颗柔软的心。
她抬起头,不知道应该看向哪里,因为怎么看都是没有焦距,呆愣愣的。
那张脸还是那张脸,白皙细腻,小小的一张鹅蛋脸,弧度优美。
只是最好看的那双眼睛再也没有飞扬的神色了,言卿从她的眼里清清楚楚看见自己的倒影,可是她却看不到他。
言卿觉得心钝钝的疼,他宁愿她现在瞪他,冲他翻白眼,也不愿看见她这副失神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仿佛不能再呼吸了,天地因为她瞬间失了颜色。
言卿的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挲着,疼惜至极,面前的少女因为他这样温柔的动作渐渐放松,一切的委屈与痛苦都找到了发泄口。
“言卿,我再也看不见了……”
她的眼泪大滴大滴砸在他的手背上,一路流向手腕,一路灼烧到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