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七摸着胡子：“时间一直在走，我能不老吗？”

    言卿低头喝茶：“去年您来醉霄楼的时候，我其实在的，但是我没有去见您。”

    “我知道的。”泽七淡淡道，“那时我也没想好怎么见你。”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其实现在想来不过是一些陈年旧事，当初林辞筱盗走言卿兵符，唯一知情人就是泽七，当时泽七确实感觉到一些异样，然而他没有告诉言卿。

    若是告诉了，死的人有可能就是言卿。

    他从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言卿是他的弟子，他必须要保护他，哪怕他为此恨他。

    仇恨绵绵，延至而今。

    “阿楚就是筱筱。”言卿苦笑，“她用眼睛和天门门主交换了绿瑚，我想用蓝珀换回她的眼睛。”

    泽七端着的茶水中起了一圈圈的涟漪，有细碎的茶叶上下浮动，似他此时的心情。

    叶皇后当初请他去探查褚暻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褚暻身份特殊，她就是突然出现的一个人，一个异类，然而为什么会出现他查无所踪，原来因果在言卿身上。

    缘分早就被上天安排好，只等时机一到。

    林辞筱的死他有责任，他想补偿。

    “好，我会将蓝珀交给你。”

    言卿抬眼，有些不敢置信：“您，这就答应了？”

    “不然呢？我若是不应，你不会离开的。你说我是赎罪也好，私心也罢，我老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我知道你恨我，曾经还会耿耿于怀，而今不奢求你的原谅。如果重来一次，我依旧会那样选择。”他目光定定，“大济的未来还要靠你，我希望你不要带着仇恨活下去。人生在世，哪有那么如意呢？”

    言卿没想到泽七会与他说这么多，他设想了无数个场景，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容易答应。

    “我没有恨您，我知道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大济，师父。”

    一声“师父”道出情绪百转，泽七愣在当处，他已经许久没听到这个称谓了，那双眼睛渐渐泛起了泪花。

    “好，好孩子，师父知道了。”

    泽七匆忙低下头，抬起宽大的袖子擦拭眼角，言卿瞥见那抹厚重的皱纹，心里也是涌起万般酸意。

    这位像他父亲一般角色的人早已经衰老了。

    最后泽七提出想单独见一面褚暻，言卿稍微犹豫了一刻，泽七又笑道：“算了，看你这么护着她，你就坐在里面，我在外面和她说。不过，你要敛去自己的气息。”

    言卿答应。

    面前的少女眼睛上罩着一层白纱，泽七觉得她和言卿一样，挡住眼睛都会显得成熟一些。

    初见她时，她处处带刺，表面恭敬，实则说起话来颇有些夹枪带棒，行为也很古怪。

    现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她已然从容多了。

    泽七对她的变化很是满意。

    褚暻轻轻开口：“不知泽七先生找我何事？”

    “天道有常，人循规律，姑娘命数未定，但也别逆天道行事。”泽七说完这句顿了顿，“不知姑娘可还记得？”

    褚暻自然记得，泽七当时神神叨叨，她真的以为他知道些什么。

    于是她点点头，诚实回答：“记得。”

    泽七话语中带着些歉意：“我其实想为当初在醉霄楼说过的话向姑娘道歉。”

    褚暻有些慌张：“先生不必如此，那只是一句话而已。”

    泽七解释道：“实不相瞒，当时叶皇后请我来探查赤珠一事，七珍之一的赤珠突然出现在你身上，我确实很是惊讶。”

    原来如此，叶皇后知道赤珠在她身上竟然是因为泽七，之后叶皇后便要取她性命。

    兜兜转转，还是让她知道了源头。

    那时“帮忙”的人，如今却能救她，人生还真是处处有惊喜啊！

    褚暻笑了，唇边有淡淡酒窝：“谢谢先生将此事告知于我。”

    “姑娘是聪明人，我再隐瞒也无济于事。”他话锋一转，“我今日特意来找姑娘不是为了叙述前事，我是来帮姑娘看清自己的心意。”

    言卿坐在里侧，勾了勾唇，师父还真是为他着想。

    泽七道：“蓝珀能成为七珍之一是因为它具备强大的修复能力。比如说解世间百毒。虽不至起死人而生白骨之效但也差不太多。它是我年轻时偶得的，这个秘密只有陛下与望舒知道。因为过于珍贵，他们从未主动向我讨要过。”泽七观察着褚暻的表情，“可是今日，望舒向我讨要了，他其实是个很少提要求的人。”

    “那您答应给他了？”

    “我并不是那样不近人情，若是理由正当，我自然会给的。”泽七笑，“他的理由是想让心爱之人重见光明，姑娘，你说我这该给还是不该给？”

    褚暻咬了咬嘴唇，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这倒像是言卿会说出来的话。

    在他心里，她真的这么重要吗？

    重要到只是一双眼睛便值得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