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式辉应该是在附近，听闻这里的动静后赶来的。

    说起来这还是沈炼辰头次见到他。

    熊式辉这个人，身材高大，国字脸而浓眉细目，看上去很有些气概。

    他之前是十三军第一师师长，后来还会担任江浙皖剿匪的总指挥。

    到了31年后熊式辉在主政江西期间，干的颇为出色，可以说整个江西的近代工业基础都是他打下的。

    这是个文武双全的人物，是沈炼辰除了戴雨民之外的，见到的第二位真正重量级的民国史留名者。

    唐城上去向他禀告情况时，沈炼辰一直在打量着他。

    大概是感觉到了沈炼辰的注视，熊式辉忽然转头看来。

    沈炼辰的眼神并没有避让，在他边上的向北峰往日也算桀骜，此际遇到党国重臣却有些发憷。

    “那位是？”熊式辉忍不住问。

    唐城便对沈炼辰招手，沈炼辰当即走去，立正敬礼：“熊司令好。”

    “这位是沈炼辰。”唐城接着做了些简单的介绍，却绝口没提刘沛已经被抓的事情。

    熊式辉该没有参与也不至于参与下层这些苟且，可他身边必定有和刘沛来往密切之辈。

    唐城的小心是对的。

    为熊式辉开车门的司令侍从室中校李海涛此刻的心中正起着波澜。

    因为他认得躺在他脚边不远处的那具尸体。

    那厮后颈上有块暗红的胎记，仿佛蝙蝠，他便索性借着胎记做了个纹身。

    血蝠大名张车伟，湖南籍。

    此人吃喝嫖赌俱全，三教九流都识，虽然不过区区少尉，但在沪上也算有些门道，李海涛都通过个弟兄拜托他办过些琐碎事情。

    因此他才认识。

    “他怎么会和军情处的人干上了？”

    李海涛侧耳细听唐城和司令的介绍。

    唐城虽然说的含糊，但他也听出了大概。

    今天这场枪战，源于不知名势力对军情处的报复，这些人盯上了军情处内因为受伤而在医院疗养的情报组组长余乐行。

    事因应该是余乐行破获的某些案件引起的。

    前些天淞沪警备司令部有多名下级军官被军情处捕获，李海涛作为沟通人从乔文远处得到消息，乔文远说这些军官为日谍的中间人买通，牵扯到军情要案。

    这件事他当然也汇报给了熊式辉司令，诡异的是熊式辉司令竟无任何表示。

    与此同时，军内传言刘沛也牵扯其中至今下落不明。

    有些人很是人心惶惶，但熊司令居然还是没有任何表示。

    今天他站在这里，听唐城和熊司令说这些，忍不住就去看熊司令的脸色。

    熊式辉心有平湖，面无表情。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淡淡一句：“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你们可直接联系我。”

    听到这句话李海涛心中不禁一惊，莫非熊司令隐忍不发坐看军情处大肆抓捕麾下军官，其实是借机肃清部队？

    他还真没想错。

    时年已近一二八，下层军民或者迷茫。

    但到了熊式辉的地位，他自然能嗅到日方的诸多事情背后的不良味道。

    可军内关系错综复杂，他从十三军入主沪上后察觉些问题都无从下手。

    和平时期的掌军治军岂有无凭无据直接就一杀了之的事情？要是那样他也坐不稳位置。

    更让熊式辉惊骇的是，来沪不久他治军之志未遂，带来的些心腹竟都有了不好的端倪。

    偏偏这些心腹和他的关系更为密切，熊式辉要是动他们，那他在沪军内说话还有人能听吗。

    好在没多久军情处断然出手，一下让后勤处的问题先袒露了出来。

    熊式辉这才得到机会，并摁着此事不忙上报，给予军情处操作的空间。

    自己则借机调整安排把后勤要害完全掌握在手。

    但让熊式辉意外的是，他以为的默契并没有出现。

    因为军情处接下来居然没再有更多动作，军情处的负责人周畅那边也无消息。

    按着常理，周畅总该来个说明沟通，他就好含糊表态，大家自然可以继续配合了。

    但这些，都没有。

    周畅直接失踪了似的，反而是今天余乐行遭遇袭杀！

    而唐城是戴雨民的人，居然出现在上海。

    这么看军情处内部应该出了些问题了。

    所以熊式辉干脆借机和唐城讲出了这么一句话。

    在场的谁都是聪明人。

    尤其沈炼辰。

    他闻言忍不住看了熊式辉一眼，唐城则在对熊式辉表态：“司令请放心卑职但有所获，定会及时向您汇报。”

    “就让他来和我沟通吧。”熊式辉忽然说。

    他口中的人居然是沈炼辰，然后他示意副官李海涛。

    唐城一愣，沈炼辰一惊，李海涛赶紧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