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检查后把他们叫道堂屋:“情况不好也不坏,有意识,左边身子能动,右边瘫痪,口齿不清但能说话,能熬个几年。”
穆婆子一听跳了脚:“那还能不能下地干活,不是还得俺伺候着他吃喝拉撒吧?”
医生往里屋看看,示意她小声点:“再治疗上一段时间也许能起身下炕,地里的活肯定是不成了,自己吃饭穿衣吃力点,自理没问题。”
“还得治?那得花多少钱!”穆婆子蹦到医生跟前,“你是不是处心讹俺们的钱!”
医生怒了:“我每天治那么多人,难道靠挣你家钱养家糊口?爱治治,不治拉倒!我干大夫三十年,这么没良心的人家第一次见!”
说完就要走。
卓萱上去苦苦哀求:“大夫,总要尽人事再听天命呢!我那里还有钱,够撑一阵子的!”
穆安喜也看不惯他老娘的作派,直接冲穆婆子吼道:“你现在不给俺爹治,以后病了俺们就不给你治,直接把你埋墓地里!”
穆婆子一个激灵,嘴还硬:“不管俺,俺去找雨萍给俺养老送终!”
穆安喜唾一口:“好啊,你没病穆雨萍也会直接把你埋在墓地里,你去吧,赶紧去!”
穆婆子哑火了,穆安喜步步紧逼:“拿钱,算上谢卓萱,一家出十块,针继续打,都把钱交到我手里来!”
卓萱:特么她也算一家?真是宰她没商量。
不过为了爷爷,她愿意出这十块钱,反正她的钱也是讹来的,有点不义之财的意思,不如拿出来做好事。
她不着急,等穆婆子哭咧咧的捏着十块钱纸币放穆安喜手里,穆平喜又派穆长瑞把十块送过来,这才掏出自己的递给穆安喜:
“正好我放假也没多少事,我每天来看爷爷,顺便给他拔针。”
丫头片子精明着呢!穆安喜明白这是要盯着他,怕他把钱揣自己兜里。
“放心,俺还不至于对自己亲爹做昧良心的事。”
卓萱翻个白眼,你们全家都不是好东西,都不可信,我只看实际行动。
又过一周,穆老头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留下嘴歪眼斜的后遗症,说话还算成溜。
看来原本就不是多么严重。
穆婆子摔摔打打的,嫌弃他成为需要人伺候的废物,巴不得他死了拉倒。
穆老头拉着卓萱手流出浑浊的老泪:“没想到老了病了,孙辈里倒是你这个外来的娃在身边。”
卓萱笑:“我记得爷爷对我的好呢。”
“啪!”穆婆子把一个铁盆往炕沿上一砸,菜汤直接溅在卓萱衣服上,又塞给她两个窝头:
“你来干什么,还得管你饭!这就是你俩的中饭,爱吃不吃!”
说完一调屁股就出了屋门。
卓萱叹口气,把窝头掰开泡菜汤里,一点点喂爷爷吃。
爷爷都病倒在床了,还吃剩菜汤,以前呢,是不是连剩菜汤都捞不着?
真可怜。
“爷爷,我一会儿去给你买点桃酥,窝头太粗了,磨喉咙眼。”
穆老头努力吞咽,口齿含混不清:“这就很好哩!可千万不要花娃的钱,你还要上大学哩!”
卓萱笑笑,“爷爷,我上了大学,就带你和娘走。”
老泪又流出来,穆老头粗糙的手一把抹掉,“有娃这句话,爷爷知足着呢!爷爷是活不到那么远了,你以后回来,就到爷爷坟头前说说外面的事儿……”
卓萱心头一酸,忍不住问出口:“按说我不该问,但爷爷你怎么会找了奶奶的,她对你实在太差劲了!”
“爷爷家那会穷,父母早早没了,一个大哥比我大十岁,人家鬼精,早早娶媳妇单独立门户去了。俺下面还有俩兄弟,俺得管哪!等把兄弟拉扯大,俺就过三十了,好人家的闺女没人跟。”
爷爷也不忌讳,好像再不说,就没有机会说这样的话了一般:“后来有人介绍你奶,大着个肚子没人敢娶,俺就说俺敢娶,孩子当亲生的养……唉!爷爷要求不高,就是想有个家哩!”
卓萱的泪掉出来,老头的一辈子,就没过几天舒心日子,家里人都欺负他,他却只是想有个家,百般忍让,对每个人都一片赤诚。
爷爷指指堂屋,“那些红油漆家具你看见了吧,那是二十年前雨萍要结婚的时候,俺怕嫁妆不够厚实婆家欺负她,就出去找木匠打了整套家具,花了两年的收成,谁知道她嫌难看,不要……”
“她就是个没良心的,您以后不要再忍她了。”卓萱忍不住提示道。
“以后,哪有那么多以后哩!”穆老头目光凄凉。
卓萱:“爷爷你没有死成,就是命大呢,后福且在后面!来,多吃点饭,争取早日下炕!”
穆老头哎哎答应着。
关于卓萱和玄赫的流言蜚语,就是在穆老头生病期间传出来的。
卓萱去小卖部买桃酥,那里向来是流言集结地,几个人对着她笑得古里古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