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满身血痕,像是浴血而出的女修罗那样可怕,秦君凰也顾不得收拾自己,她必须坐下来好好地冷静思考一下。太阳穴上的青筋高鼓得快要裂开,她背靠着冰冷的古井坐在地上,暗色的风沙席卷而来,吹起她的长发。
她费了好大的劲,将脑中汹涌的记忆梳理清楚,让记忆的洪涛平复成潺潺的溪水。
这溪水冰冷至极,带着无数刺痛的冰块——因为相貌丑陋,还天生体内带毒被所有人排斥,冷眼受尽,只和母亲相依为命。在这个鄙夷毒术、尊崇正统的世界,她唯一的亲人偏偏是用毒高手,偏偏站在鄙夷和冷眼的死角。
现在母亲死了——秦君凰连重新珍惜亲情,保护亲人的机会都没有得到,只得到了母亲留给自己的两片鲜红的掌心纹印和一颗心脏。
按照母亲的遗愿,秦君凰亲手挖出了母亲那已经撕裂了白骨的胸膛中的那颗心,小巧玲珑,却没有一丝血色,像一颗干枯的树瘤般。
“活下去,凰儿,不要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也许是她前生里带来的冷峻,也许是她这具身体里深藏的无情,想着这句话,挖出母亲的心脏时,秦君凰竟是没有颤抖,只是泪水流过眼角的感觉,越发像是强度的硫酸腐蚀了皮肉,几乎冒出嘶嘶的响声。
梳理好了记忆,秦君凰没发现自己的处境跟穿越过来之前有什么不同:一样的被所有人排斥,一样是蹲在布满灰尘的角落里的异类,一样要面对许多的白眼和伤害。
但是有一样不同——
“绝对不能……再被任何人鱼肉!”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是胸腔深处发出的声音,音色毫不似女子娇柔,反倒像极了这里凛冽的风沙。她撑着古井边缘站起身来,抖掉身上的尘土,回头看了一眼和母亲相依为命居住的小屋。
那里是一堆坍塌的木片,在风声中幽幽地发出噼啪的敲打声。
秦君凰用一双灰白色的大得有些怖人的眼瞳静静看着这片萧杀风景,翻转右手,掌心血色纹印发出妖异的黑光,像是有细小的黑色虫子要从她的皮肉里钻出来一样。光芒打在那颗心脏上,将其化为粉末,旋吸融入掌心,掌心顿时发出心跳般一鼓一鼓的颤栗光华。
这具身体的记忆已经与她彻底融合,悲伤爱恨都与共,沉淀在体内的基础的修为,也可以随手发动。
在这个世界——这个以武道和术法为正统,毒术为卑鄙末流的玄奇世界里——她要活下去,被荆棘刺得满身是血也不能停下!
“再见了,母亲。”将母亲贴身佩戴,已被鲜血染得看不出本色的雕纹玉佩投入古井中,秦君凰俯身,用中毒般的深紫色唇瓣吻了吻冰冷的古井边缘,“凰儿走了。”
——说起来要走去哪里?秦君凰按照从怀中掏出的纸缝里塞满了细小沙粒的地图,看看路途,又看看纸张,立在远离了自己穿越重生的那片地带的茫茫山路中,没有再迈步。
该死的路痴。前生此世,都是这个毛病。
秦君凰抬起手指,仿佛跟风声商量一边,喃喃自语,指了指一个方向,“这边?”又指向另一个方向,“还是这边?”
路途还没弄清楚,她倒是在一遍遍看地图看得头晕的过程中,将地图上标注的世界地理记了个大概。
她所在的地方是这个世界的人界,人族的领地,有人的地方向来充满了争夺与暗算,每个微笑里都藏着刀子。
“长泽大陆……”她点着地图,喃喃念出自己所在地域的名字,指尖微微上移,点住名字上方一个古老的图纹。“……青龙守护地……”
风声将她的喃喃吹散,散落在风中似是亡灵的低语般诡异。除了一身天生的毒术,和母亲临死前一口气传给自己的封在两个掌心的血色纹印中的功法外,她几乎没有任何其他的修为,也没有修炼者该有的灵敏。
所以当一道极度冰冷的寒光割破了她后背上的肌肤之前,她没有任何的感觉,也根本来不及躲避。
撕拉一声,秦君凰衣衫上的怪鸟羽毛撕碎了大片,在风中仓皇地粉碎飞去。
她的手一抖,地图从她手中掉落,被寒风卷了几卷,撕裂送向无尽的高空。
她眼神空白地看着高空中消失的一个小黑点,僵硬地回过头,后背上过度的剧痛让她失去了言语的能力,看上去反而不似后背上被深深刺了一刀的人般,毫无痛苦。
“果然长得很丑啊。”将两只放射出锋利光芒的手指刺穿进秦君凰后背的人,好像自己不是要取人性命,而是在随意唠着家常般。身为女子,她的冷酷和对人命的草菅,让她看起来与那一身正气整洁似是出自名门的考究刺绣蓝衫,极其不般配。
秦君凰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蒙着灰尘般的灰白色大眼睛像是两潭无底的深水,静得让人恐惧。
“哼!别用你那双烂掉似的眼睛看着我!”女子声音里有一丝莫名的惊惶,明明自己是掌控他人生死的那一个,怎会对这个已然被自己刺穿了后背的妖异的丑女吓到?凌厉了声色,她刻意拿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冷酷姿态来,“你死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