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外部隔绝的地下迎客堂?这是要请君入瓮的架势啊。秦君凰跟着尉迟霜华沿庭院向下,两侧建筑由亭楼变为小阁,再成曲折回廊,静谧幽深,开阔如天宫般的景象渐次变成了山水园林般的通幽。
尉迟霜华如一抹晨光般,始终态度温润,清澈的蓝眸有些许眩惑人心的味道,每每望向秦君凰时,总似要从瞳底旋出一片漩涡来,静静将她吞没一般。
秦君凰却只是淡淡地看着他,脸上并无少女般的红晕。纵使第一眼见他有什么异样的心波,如今自己孤身一人在他人地盘,不是乱动少女心思的好时候。
沿着回廊向下,走到幽深无路处,秦君凰眼前霍然一转,便出现了一座双层阁楼,下面一层檐角上翘,悬挂走兽刻纹铜铃,上面一层则挂着一排四个暗红色散发柔光的灯笼,里面点点薄光飞旋,似是萤火虫。
“嗯……”秦君凰眯眼看了看那萤火虫般的光晕,心中若有所思。
“未央,你守在门外。”尉迟霜华淡淡道,夜未央便如一堵隔离晨夜的高墙般往门口一站,让过二人进去。
迎客堂内灯火通明,与外面的幽深静谧似是两重世界。秦君凰左右看了看两面的灯柱,灯火十分明亮却不热烈,如同流动的发光水流般柔和,而且都没有点燃的灯芯。
“这是人鱼灯。”尉迟霜华温润的声音闪现耳畔,秦君凰回过头去,他站得离自己很近,清香的吐息都清晰可闻。
“人鱼灯?”秦君凰淡淡重复,看着地上洒落的一片柔和灯影,像是一滩积水般给人错觉。
“嗯,用捕获的人鱼的脂肪做成的灯,无需引火点燃,只用真气催化燃烧一次,便可以永不灭掉。”尉迟霜华的声音十分平淡,甚至有些漠然,但是他的眼底有一团暗影,仿佛藏着心事。
蓦然,他身形一转,衣摆一撩,单膝跪地,“爹亲。”
秦君凰抬头看去,尉迟霜华拜见的方向出现了一个人影,根本了无声息,似是从柔和的灯影中凭空幻化出来的,却是衣衫繁复,动一下都有环佩叮咚之响,足见其身法高超,出神入化。
一股凛然的压迫感无形压来,秦君凰只觉眼珠微微胀痛,仿佛有人按着她的天灵用力压制,让她不得呼吸般。
那人走出暗影,尉迟霜华与他面容七分相似,只是眼前人年过不惑,鬓角微添霜白,气态雍容,江湖风雨已化眼底通透,隐约有父辈慈爱,更多却是一种无形威吓。
他微微侧头,集中视线深深看着秦君凰,仿佛要用目光把她脸上的血色皱纹看得掉落一块般认真。
秦君凰迎着他的目光,不久便觉自己落了下风,跟这种久经江湖的人比试谁更沉得住气,自己还显稚嫩。
“霜儿起来吧。”那人声如洪钟,却不噪耳,如远方传来的山中祷钟般。他并没有看自己的儿子,目光一直停留在秦君凰的脸上,似是要将她看穿,“初会姑娘,老夫是封刀会之主,尉迟天南。”
礼毕起身的尉迟霜华微微侧肩,轻轻撞了下没有反应的秦君凰的肩膀,“虽是听闻过秦姑娘的特立孤僻,但是面对长辈,礼数总该有的吧?”
身在他人地盘,学乖巧些也无坏处。秦君凰心中暗道,颔首躬身对尉迟天南深施一礼,“有幸初会前辈,我是来听‘误会’的原委的。”
尉迟天南不动如山,气度雍容,淡淡一笑道,“秦姑娘真是简单直接——这一点不像你的母亲。”
“听这话,前辈似是很了解我的母亲。”提及母亲,秦君凰心中抽痛了一下,缓缓起身,手指在背后无声捏紧。“前辈若是我母亲的友人,我就很困惑为何从未听我的母亲提及过你了。”
“过往一些俗事,提不提都无所谓。”尉迟天南一步步下了台阶,走到秦君凰身旁,还是仔细端详着她的面容,眼角眉梢都一应细细看过去。
“我知道我长得很丑。”迎着他的目光,秦君凰淡淡道。
“哈,老夫不是这个意思,真是失礼。”尉迟天南双指夹起肩前一束染霜的长发,缓缓捋到底,“秦姑娘直率,老夫也不拐弯抹角。封刀会弟子寻姑娘的衅,是个误会,老夫错判,以为你的母亲盗去了封刀会的镇门之宝。”
言简意赅的话语在秦君凰心头划出一声声尖锐的撕裂声,她盯着尉迟天南仪态华贵的模样,一字一顿道,“我母亲不是做盗取之事的人,请前辈言语自重。”
听闻气氛渐渐不对,一旁的尉迟霜华微微侧过身子,凝起了眉眼。
出乎他的意料,一向严厉地摆出好大前辈架子的父亲并未生气,反而歉意地笑了两声,“所以说是误会。只因你母亲与老夫以及一众同道,明明商量好了共做一件大事,却是中途落跑,正赶上我失落了镇门之宝的踪迹……”
“那也不能直接给人扣一个盗取的帽子。”秦君凰妖异的灰白色大眼睛越眯越紧,掌心的血色纹印被握得扭曲。
“只能说凑巧……”被秦君凰噎了两次的尉迟天南还是语气平静,缓缓抬手,用一只略显苍白的修长手指指向她心口的位置,“你母亲留下的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