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姑娘，你好生休养便可，真的无需参加高台的重建。”尉迟霜华负手而立，看着走来走去穿衣绾发的秦君凰，眉宇间透露三分无奈，语气也有些像是哄倔强过头的顽童。同时他心里也在暗语，这女子的生命力旺盛得可怕，接连遭遇多次刻骨的疼痛，又是后背刺穿又是心口剧痛，不仅还活着，连卧床休养都省去，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确实风风火火四下活动着。

    这日刚上完药，她便说自己不疼了，前些日子弄坏了封刀会的修炼高台，她理所应当要参与重修。一句话出口，就再不听人劝。

    她的固执几乎到了不可理喻的程度，偏偏不是慕容游婉那种明面上的刁蛮泼辣，而是深藏于骨子中的偏执与冷酷，让人找不到对付的缺口。尉迟霜华能应付慕容游婉那般的难缠，却对秦君凰这样的怪僻没有办法。

    “我已经没事了。”秦君凰背对着他，绾起一束暗蓝色的长发，简单盘了个花扣用簪子固定。她的房间里没有镜子，只看着琉璃窗上模糊摇曳的影子。

    “真的么？”尉迟霜华心中一动，眼底涌起一丝意味不明的暗影，“秦姑娘，你的心口已经不痛了？”

    秦君凰绾发的动作顿了一下，收手时无意拉散了一束凌乱发丝，垂在脑后，与整洁的发式显得极其不搭。她并未察觉，侧过头淡淡道，“不痛了。”

    自然是不痛了——因为胸腔里好像是空的，根本没有心脏一般，一片空落落的寒冷，让整个身子的存在感都显得不真实，不得不让她怀疑自己到底是个人身，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既然都没有心了，哪里来的疼痛？

    而那令慕容游婉仓皇逃离的事实，尉迟霜华并没有告知秦君凰。自己失去了心这种骇人的说法，她以为只是她自己神经质的怀疑，却不知道那双深潭般的蓝眸中，已藏下了欺瞒。

    “秦姑娘真是劝不动。”尉迟霜华笑了一声，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以掩盖原本的一声叹息，“你是爹亲故友之女，爹亲也嘱咐我好生照看你，可是看秦姑娘这般坚强，谁来照看似乎都是多余的了。”

    秦君凰系着刺绣蓝衫领口的扣子，听到他的话，手指竟是微微一颤，一下没有系上，再动作方才扣上，“那么，尉迟少主认为你自己于我而言，是多余的么？”

    “这个要问秦姑娘你了。”尉迟霜华不恼不怒，淡淡看着她更像腐烂般的灰白色眼睛。

    秦君凰保持着系扣子的动作，不知为何就这样微微僵硬了。蓦然放下双手，她移开了视线，“我们不要讨论奇怪的话题。”

    “哈。”尉迟霜华推开门，门板发出轻微吱呀的声音，一派华丽的房屋，莫名地就多了一分凄凉。

    两人同时看了看摇摆的房门，它似乎有些松动，门板与门框连接的朱漆铜扣隐约的有些脱节，仔细一看又没有。

    “天宫般的华丽建筑，也需要保养修葺吧。”秦君凰立在尉迟霜华身后，耸了耸肩，“如我原先所住的那种破木屋子，塌了倒也无所谓了。”

    “只是门板有些松动而已。”尉迟霜华顺着门板一直看向天花板，他的语气听起来却并不十分确定，只是惯常的冷静让他的言语听起来不容置疑，“封刀会是不会倒塌的。”

    仿佛触及到了什么难以收拾的话题，秦君凰察觉到气氛不对，干脆掐断话头，一闪身就向外走去，“我去高台那边了。”

    “距离人鱼猎手选拔会还有七日，爹亲希望秦姑娘能在选拔会开幕之前，修补好我封刀会镇门之宝的缺损。”尉迟霜华身影倏然一闪，有如波光乍碎的水波般，眨眼就在秦君凰身边聚形而出。

    秦君凰只是那么走着，不觉脚步轻快有加，仿佛再快一步就能直接飞身而起般。但是这轻盈于她而言平常自然，未觉有异，“突来伤痛耽误了些日子，现在修为基础刚刚奠定，恐怕……”

    “‘恐怕’和‘可是’，是秦姑娘最爱说的两个词。”尉迟霜华的身影又流散出些许碎光，一直有淡淡蓝雾缭绕，“爹亲说了，秦姑娘已经拒绝和拖延得够多，不想再听见这两个词了。”

    “哈，温润如玉的话语都是尉迟少主你说的，锋利无情的话语都是你转达自令尊的。”秦君凰轻皱柳眉，上下看了一眼一身蓝雾氤氲的尉迟霜华，“尉迟少主走个路都要发光的？”

    “走路？”尉迟霜华倏然一停，引得秦君凰多迈出一步去，摇晃了一下也停下来，险些微微打了个趔趄。

    “秦姑娘，你看。”他微微一笑，抬手一指前方，开阔的长风卷动他飘摇的衣袂，“已经到了。”

    顺着耳边真气飞绕的风声和泥土滚落的声音转过头去，秦君凰看着两座已经修补了大半的黄金高台微微睁大了眼睛。

    封刀会的修炼校场与她的房间，一个在封刀会正中央，一个在庭院最深处，相隔大半个建筑群，连接的回廊绵延深长，从前走来都要好一阵子。

    今次不过几步之间……

    “秦姑娘，你方才的速度，比之飞行的身法还要快。我不得不借助流光的加速，才能赶在你的身旁。”尉迟霜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