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君凰耳边像是有千万只黏糊糊的虫子一起蠕动一般，一阵阵细小水泡爆裂般的声音不绝于耳，渐次深深钻入耳膜，在她脑海中抓心挠肺地回荡，简直要把人逼疯。她拼命想睁开眼睛，深紫色的眼皮却像是与眼眶长成一体了般，纵使用上撕裂的力气也无法睁眼。

    她只能在令人发疯的黏稠的噪音中沉浮，如虚空中漂浮的尘埃，游游离离，飘荡向未知的永夜。

    突然，一道极其清晰的抽痛传来，强迫她重拾身体的知觉，一下子辨认出胸膛的所在。

    那抽痛如同锋利刀刃一下下的刮割般，就在她胸腔里缓慢地划动，如同在雕刻着什么繁复的纹理，一下下，与心跳有着相同的节奏，却越发衬托出心口里毫无存在的虚无感觉。

    “呃……”动了动唇瓣，秦君凰感觉一股咸腥的温热流下唇角，她含了满口的鲜血，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

    咳嗽声回荡出异常巨大的回声，在一片黏稠的蠕动声中显得空洞，四处碰撞，更撞出一片水泡炸裂的声音。

    借着心口的剧痛，秦君凰寻回了知觉，奋力睁开眼睛，入眼是一片骇人的血红，让她几乎错觉她的眼睛里本来就灌满了鲜血，看什么都是一片血腥。

    “这里是……”她已经听不出自己的声音，咽喉肿痛得像是卡着一块尖锐的石子，发出一个音节都要撕开咽喉般痛。

    周围是无边无际的血红色瘤状的异物，像是巨大的蜂窝，像是一颗颗光滑的血色卵石。

    像是——一个巨大的树瘤……

    树瘤！秦君凰猛地一睁眼瞳，舒展了做出怪异的抱膝姿势的身体，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的动作一直是这样，抱着膝盖，蜷缩身子，如同害怕外界声音的孩童。

    那动作，就像是母体里的胎儿。

    拼命舒展身体，秦君凰每一寸骨节都发出清脆到错觉断裂的碰撞声，她几乎以为自己是一片干枯的树叶，再用力动一动就要粉碎。周围的一块块血色瘤状物来回波动起伏，一个个鼓动不止，像是孕育着什么一般。

    “……小青！”握拳用力拍了拍额头，秦君凰强迫自己清醒，陷入树瘤之前的情景汹涌倒灌进脑海，太阳穴鼓起高高的青筋。

    尉迟霜华郑重地托付给自己的，他心爱的小妹妹。

    秦君凰从没试过这种感觉——受人托付，受人信任的感觉。

    当时她看着尉迟霜华深澈的蓝眸，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辜负他。

    不能让那个粉嫩的小娃娃受到伤害。

    “咳咳咳……小青？！”秦君凰奋力扭转身子，整个身子根本找不到支点，别说行走，连摆出一个正常的姿势都做不到。只是周围仿佛有无形的水一般，可以让她游动。

    她胡乱摆着手臂，做出游水的动作，拼命四下环顾，嗅觉渐渐恢复，浓烈包围过来的是逼人窒息的草木味道。

    “一定是那个树瘤……”秦君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刻进掌心的血色纹印中，“为什么……它上面会有那个印记？”

    周围只有猖狂回响的蠕动声，恶心而让人十分不安，越来越响，似是给她的回答。

    “大姐姐……”一个微弱的娇嫩声音传来，恍如幻觉。

    秦君凰触电似地一扭头，赶紧搜寻声音的来向，“小青！是你么？”

    “大姐姐……我好难受……”这声音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又仿佛只是幻听，任秦君凰急得火烧一般，也找不到尉迟菀青的所在。

    “可恶！”秦君凰也顾不得自己动作怪异，扑腾着拼命游动，一路推开那些膨胀过来的血色瘤状物，触手都是一片黏稠绵软，沾了一手不知是树汁还是鲜血的液体，“到底在哪里……嗯？！”

    忽地一顿，她身子一僵，缓缓看向自己被扯住的衣袖。

    一片血红中，尉迟菀青那白嫩得有如上等白瓷的小手也看不出本色了，就这么突兀出现，生生拽住秦君凰的袖子，看去颇为诡异。

    再加上，她的小手是从那不断蠕动挤压的血色瘤状物中间伸出来的……就像是从里面长出来的一样！

    秦君凰看着那只如同抓住悬崖上唯一一根稻草般，抓着自己的小手，眼中闪过复杂的洪流。这小姑娘是怎么准确地抓住自己的，像是抓住永夜里唯一的希望一般？

    晃了晃头，想起自己是怎么被拉扯进这诡异的空间的，秦君凰没有直接抓住那只小手，而是深吸了一口气，试着让自己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有安慰的味道，“小青……大姐姐看不见你，你在哪里呢？”

    说着，她立刻侧过耳朵，尽力集中精神，想根据回答声音的来向，大致判断出尉迟菀青身体的所在，避免胡乱拉扯伤了小姑娘。

    “我不知道……”尉迟菀青声音闷闷的，像是极度困倦却又无法入睡，有些委屈地嘟着嘴呢喃，“这里好小……好闷……我只能蜷着身子……”

    “……嗯？”追寻着那闷闷的声音，秦君凰凝眉冷眼，精神集中到额头发出酸痛，手掌一抵面前这片血色瘤状物绵延结成的墙，掌心软软地陷进去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