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的背影走出大殿，结界的波光摇动得更厉害，发出几声撕裂的轻响。

    他一步跨出大殿，看了一眼如巨大墨斗般罩在大地之上的夜空，黑暗无边，无处可逃，星月无形，没有月光，“爹亲……你就那么想要，别人逝去的母亲留给自己女儿的，那唯一的东西么……”

    意味不明地轻叹一声，他身法一动，身形瞬间溶解成蓝色流光，又在远处倏然成形，迎着夹杂浓烈草木腥气的长风现出身体，正好赶在秦君凰的身旁，“你的身法越来越快了。”

    “是你教我的。”秦君凰的暗蓝色长发在风中飞扬，闻到那腥甜得令人几乎作呕的草木气息，那一日的情景鲜活再现，眼前这扭曲成一团高大狰狞的暗影的死树，每一条长着倒刺的粗壮树枝和藤条仿佛都成了随时会活起来的手臂，呼啸着疯狂拍打，再次激起漫天有毒的烟尘。

    尉迟霜华轻笑一声，看着半身倒塌的大树废墟上两团真气流光，淡淡道，“我什么也没做过。”

    秦君凰看向他，眼神静谧，不带探寻，也不带惊讶。

    “我什么也没为你做过。”尉迟霜华眉心微皱，眼中竟闪过一丝类似哀伤的情绪，稍纵即逝，比天边的流星还要不真实。

    秦君凰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回应和解读这意味不明的言语，垂下深紫色眼皮，看着虚空，任凭夜风席卷长发。

    “小丫头！”一声清脆的呼喊，秦君凰浑身都震了一下，风鹤影的声音竟有这种魔力，让人一听就似触电般回神，一丝一毫出神的机会都不留。

    “怎么了，前辈？”秦君凰飞跃了几步，轻盈落在高大的妖树废墟上，这半身折断的妖树就像只死去的巨兽尸体一样，扑倒在地，形成僵死的比这夜色还要浓黑的暗影。

    风鹤影踩了踩脚，指着脚下一团凸起，是个形状破碎的不规则的圆疙瘩，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大小不一的裂孔，像是被强酸腐蚀过的鹅卵石般。

    “你的右臂，是被吞噬进这里了么？”风鹤影凝起眉心，似是有洁癖的人偏偏触碰了脏东西般，满脸的不自在。

    秦君凰上前去，左右仔细看了看，正是那个树瘤，它已然形状狰狞，大半与这妖树融为一体，只有小半露出，本来不易辨认。

    但是她看到了那个印记——三片花瓣尾部相对，形成一个圆圈的形状，每片花瓣都像是正在摆尾游动的鱼，恍惚像是阴阳鱼般。

    母亲留给自己的心脏上，也有这样一个印记，秦君凰记得深刻，死也不会忘记。

    她点点头，“没错，前辈。”

    “啧，这下不好办了……”风鹤影轻抚下巴，将黄金拐杖凌空一抛，横过来悬浮空中，周围散发出一团团氤氲不绝的黄金色轻雾，身子一闪，翘起二郎腿坐在拐杖上，抱臂凝眸，轻轻浮动，“这要怎么将你的右臂取出来？这恶心的树瘤已经与这妖树相融了大半了，若是再把这妖物刺激醒了，就连我老人家也是会头疼的啊。”

    他撇了唇角，玉色的腮帮都偏向一侧鼓起，神色为难，斜眼瞪了尉迟天南一眼，“你们做的好事！”

    尉迟天南任他教训，始终不发一语。秦君凰看了看他被夜色染得更加深沉的眼神，转向风鹤影，对着他轻躬了柳腰，“前辈，我的右臂会不会已经被吞食掉了？”

    “啊？”风鹤影回过头来，轻压下巴，凑近秦君凰，两人如同密谋促狭坏事的好友般。

    “我掉进那树瘤里时，看到一大片蠕动的血色瘤状物，连成高墙，总是发出吃饱了一般咕噜噜的声音。要是那些东西吞食了我的右臂，那再做什么不都是徒劳？”

    风鹤影噗嗤笑了一声，随即长叹了口气，那笑声虽然清脆，但已然不是幼嫩欢快的味道，而多了几分苦涩，“小丫头，你的身子啊，就算是上古贪食的凶兽「饕餮」再生了，也消化不了。”

    “嗯？”秦君凰挑了挑柳眉，凑得更近了些，“前辈此话何意？”

    风鹤影看了一眼黑暗无边的高空，仿佛觉得那片黑暗正在朝自己的天灵挤压下来，缓缓转过头，伸出削葱般玉白的手指，点了点秦君凰的心口，“你没有心，是千万年不出一个的无心之身。遍观七界，你这种体质，哪个妖物敢吞食你的身体，死的都会是自己。”♂丝♂路♂文♂学♂网*♂www.su♂ns♂il♂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