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仿佛永远不会结束,这窒息的沉闷和无边的黑暗,会无限蔓延下去。尉迟霜华抬手按住那金光屏障,触手一片清凉,但是经脉都被堵塞,一触及这网络就失去了力气。风鹤影布下的这层屏障,看似随意,了无危险,但是真想踏入,难上加难。
他沉凝着眉眼,看向做出惊人之举的秦君凰,缓缓握起拳头,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怎就这样一直揪起着,怎就触及到与秦君凰有关的事,他想保持自己那风度翩翩、暗藏冷漠的态度,死也做不到。
“秦姑娘……”尉迟霜华呢喃了一声,声音很低,却似是一个倒转扎入心头,在心底深处扩散出一圈圈回声。
你在做什么?面对山水深藏不露的仙界高人,还未修炼出任何名堂的你,竟然就这样公然撕破脸皮?
秦君凰微微一挺肩膀,耳边掠过一声呼唤,仿佛幻听,看了一眼金光屏障外紧张绷直的身影,沉了眼眸,用力一握手中那截焦黑的手臂,指爪又收紧一分,将风鹤影的腕脉抓出清晰的紫色凹痕。
“小丫头,”风鹤影面如沉冰,毫无表情,忽地微微一笑,弯了眉眼,笑容有如三月春阳,“这就是你求人帮忙的态度么?”
“抱歉,因为前辈的态度让我不安。”秦君凰遗憾似地耸了耸肩,大得有些诡异的灰白色眼瞳中,凝聚起沉沉的迷雾,遮得瞳孔深不见底,“所以我不得不小心一点,而我与前辈的实力天差地别,正面交锋我是找死,实在无奈,我只能出此下策了。”
风鹤影看了一眼腕脉上的凹痕,他确实是瞬间的疏忽,就被她这样干脆利落地抓住了命门。纵使是仙界修行达至顶峰的高人,但是身在天地之间,谁也不能逃脱人身运转的规律,只要腕脉命门被伤,如何高超的修为,也救不了身体的衰竭。
“你怎么控制这截手臂的?”风鹤影目光沉静,像是认真端详好玩物件的孩童般,眼神甚至夹杂着好奇,抬起另一只手,轻抚着尖峭的下巴,“没有连接身体,手臂应该是死物才对啊。”
“它握在我的掌心里,我能感应到我母亲的心脏,在它掌心里面的跳动。”秦君凰抬了抬下巴,她的唇角始终含笑,看去就像是在闲聊家常,风鹤影态度悠然,她也不能表现出紧张,一旦被这种心思剔透的人抓住破绽,她毫无优势可言。
“所以它是活的,你能让它动?”风鹤影抬了抬剔透的紫瞳,竟然是饶有兴趣的神色,怎么看也不像一个腕脉命门被人控制在手中的人。
“我母亲的心脏里,有与我灵魂相连的毒术的感应。虽然运转起来全身都会抽痛,但是我能让它动。它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必须重生在我的身体上,谁……”秦君凰靠近一分,微微下压了下巴,灰白色眼瞳如两片吞噬的烟云漩涡般,近近贴到他的眼前,“也夺不走!”
“……我总觉得不应该是你啊。”风鹤影与她深深对视,蓦然垂下眼皮,声音有些细弱,好似孩童委屈的呢喃,“你这小丫头,一身邪气,心思坚硬如铁,冷酷无情……会是那个人么?”
他抬头看向阴云狰狞、血光轰炸的万里夜空,长叹了一声,“你本身就是一片浓重的黑暗……怎会让这浓重的黑暗散开,重现光明?”
秦君凰听不懂他的言语,却听出了他话语中深刻的悲忧,那种语气,只有一个人的心被狠狠刺痛了,才会发出。
想起方才两人还在封刀会的大殿中,彼此玩笑,仿佛无间的好友,她垂了垂眼睑,淡淡道,“我无心伤害前辈。”
风鹤影侧过眼神,腕脉上的紫色凹痕一跳一跳,肌肤被掐得更加凹陷。
“可是伤害和疼痛,是我现在唯一有资格享有的东西。”秦君凰缓缓抬起眼睛,声音淡漠,“而温暖和善意,对我来说是很可笑的。”
风鹤影静静凝视着她,侧眼看了一眼那边尉迟霜华的身影,眼神幽深,不知何意。
“侧过身来。”他的眼神还停留在尉迟霜华的身影上,隔着波漾的金光,他也能看到那小子的蓝眸中,波动的情愫。那是只属于年少人动情时的涟漪,本是纯澈美好,但却是危险的信号。
“嗯?”秦君凰顿了顿,侧过右半边身子,将那截切面光滑的断臂面向他。
“跟它接上。”风鹤影转过头,拍了拍掐住自己腕脉的那截手臂。
秦君凰握住那截手臂,微微前倾了身子,将断臂与那手臂的切面相触,紧密相压,看了一眼风鹤影受了委屈的孩童般轻撅朱唇的模样,叹了口气,“前辈本来就说要给我复原手臂的,非要逼我弄这么一出。”
“哼,小丫头出手厉害,现在倒来说我老人家。”风鹤影瞪了她一眼,他形貌太清秀幼嫩,在秦君凰面前做出这般神情,就像弟弟跟姐姐耍气一般。
“我也不想,谁让前辈说要毁坏我的手臂来吓我。”秦君凰眨了眨眼睛,既然双方都已做出妥协,明明是可以好好相处的人,何必一直扔在紧张对立的气氛中,弄得彼此都不自在?
而且,就算在这种情况下,风鹤影还能用这种撒娇似的语气,来对付秦君凰那冷酷的黑色幽默,可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