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他话语中淡淡的凄伤，抬起头来，看着他沉静的侧脸，眸光悠远得仿佛要看穿最深的虚空般。

    嘣的一声轻响，葫芦嘴中喷吐出一阵青烟，带着一股水润的花香。风鹤影摇了摇葫芦，一阵水流冲撞的细微的哗啦啦的响声悦耳传出，将葫芦嘴对准另一手掌心倾倒，倒出几粒晶莹剔透的雪白丸子。

    秦君凰立在他身后，眼神越过他的肩膀，微微抻了颈子看过去。幽香扑鼻，仅仅是闻到淡淡的气息，便觉神清气爽，血脉清凉，这雪白的小丸子应是与人鱼脂肪熬制的名贵药膏不相上下的上等药物。

    风鹤影一回头，见秦君凰认真看过来的模样，竟有些鬼头鬼脑的可爱感，无奈地哼笑一声，一合掌心捏碎了那几粒雪白丸子，化成浓稠的汁水，涂抹在手腕的紫色掐印上，“小丫头，你看什么呢？”

    “看前辈的仙界神器里，藏了什么好东西啊。”秦君凰干脆一抬腿，如骑木马般跨坐在黄金拐杖上，嗅了嗅葫芦中流散出的清香雾气，“哈，我是一身蛊毒，前辈是一身仙药，都是妙人。”

    “你说我是妙人，这夸奖我老人家不亏，连带着还夸你自己，小丫头真不害羞。”风鹤影抬起手肘，轻推了推秦君凰，“那边去点儿，你荡秋千呢？”

    秦君凰挪了挪身子，看着风鹤影手腕上光洁如初的细腻肌肤，睁了睁眼睛，连连轻拍了几下他的肩膀，“药效如此快，真是好东西。”

    “多新鲜，这可是凤凰髓，要不是你这小丫头出手太厉害，我老人家还舍不得拿出来用呢。”风鹤影拿起葫芦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指弹了弹葫芦圆滚滚的肚子，“凤凰骨骼晶莹剔透，轻盈中空，骨髓组织千年才能生长一次，需用特别的高超技法炼化制作，才能有这么一小葫芦的药丸。”

    秦君凰用一种“简直高等得吓人”的表情对着他，正经地点了点头，“看来的确是我下手太重，让前辈连这宝贝都用出来了。要不要我再送前辈一千条银白色小蛇赔罪？”

    “我老人家是要拿你那种小蛇回去试验看能不能配妙药，又不是要养蛇，不要了！”风鹤影偏开头去，看似赌气，却在转过头去的一瞬间，眼神一沉，眼底闪烁锋利的寒光。

    他身子微微绷直，仿佛在专注感受着体内的什么动静，紧皱的眉心流露出不动声色的紧张，蓦然一松肩膀，长舒了一口气，喃喃道，“还好这凤凰髓用的及时……”

    耸了耸肩，他转过头去，看着秦君凰那截怪异的右臂，眼神从指爪游走到肘骨，再越过肩膀停在她脸上，歪歪头，深深看着她的容颜，眸光随着她脸上妖异的血色皱纹缓缓游走。

    很像。他心里默默道，跟那个人很像……

    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风鹤影合上葫芦嘴，向她一伸手递过去，“喏，给你。”

    “……哎？”秦君凰愣了一下，却被他直接塞了葫芦过来，双手一捧接住，“前辈？”

    “你也不想晃荡着这么一截右臂出去吓人吧？”风鹤影抱起双臂，教训的语气却说出关怀的言语，“你那截手臂被妖树树瘤腐蚀过，里面积了太重的毒液，所以才会那么沉重。不加处理，早晚沉得还会从肘骨处那里断裂。”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秦君凰手中的葫芦，“这个凤凰髓，每日取三丸，用人鱼油化开，涂抹在整个右臂上，直到它完全成为人手臂的模样为止，那时毒液也会清除干净。”

    秦君凰看看手中的葫芦，又抬头看看一脸孩子般怄气表情的风鹤影，“可是前辈，这东西不是很珍贵的……”

    “珍贵也是给人用的啊。”风鹤影轻盈一跃，从黄金拐杖上下来，用力拍了拍秦君凰的右臂，带着一股郑重的意味，“一定保护好你的右臂，这里面……不止有你母亲的心脏。”

    秦君凰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看着他，手上沉甸甸的。

    “喂，小丫头，你还不下来？”风鹤影按住拐杖，作势要抽走，手上一拉，引得秦君凰失去平衡地摇晃了一下，“我可扔你下去了啊。”

    秦君凰稳了稳身子，翻身下来，双手捧着葫芦，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风鹤影待她这般好，于她有手臂再生之恩不说，还将这般珍贵之物馈赠与她，她十分愿意相信这是出于人与人之间的善意，由此可以让汹涌对立在她对面的这个布满荆棘的世界，看起来柔和那么一点。可是，她不得不想到——

    他是对她有所图的，他说过，“希望你就是那个人”，“我已经等得太久了”。

    他究竟知道些什么呢？秦君凰缓缓抬起眼眸，她眼中的疑问，和风鹤影眼中深藏的答案一样幽深，隐藏在瞳孔迷雾的深处。

    风鹤影与她对视了一眼，便倒转拐杖，斜负于背，拍打了几下衣袖，似是随意之举，却引动周围金光屏障立刻透出千百个细小的光孔，逆旋而起，迅速稀薄回收到他天灵之中，露出这一片紧紧包围而来的浓稠暗夜。

    血光和阴云都已经消失，最遥远的天边，隐约透露出一丝黯淡的鱼白。

    “天要亮了……”风鹤影望向天边，似是叹息般地喃喃。

    秦君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