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
她抬手摸了摸脸上血红色的皱纹,本应是触手有些凹凸不平的地方,却只摸到一片平滑,滑得即刻将她的指尖推开,手臂颓唐摇晃着落下。
“嗯……?”秦君凰僵了一下,抬起两只手,胡乱摸着自己的脸颊,仿佛只摸到了一张精致的面具,触感平滑得让人恐惧,感觉不到人肌肤的柔软和温热,血色皱纹的部分更像是被连根撕掉般,摸上去不复存在。
“发生了……什么事……”她动了动青白色的唇瓣,从亲手埋葬母亲到应付封刀会的明争暗斗,她忍过多少痛楚,出过多少狠手,从没觉得自己这样渺小过。
眼前的这棵妖异的寒松,这散发着浓重松油腥气的巨大黑影,比之于她,简直可以将她一口吞下般显得令人恐惧。
“我的脸……”秦君凰陡然反应过来,脸上发出了越发明显的嘶拉拉的声音,似是被强酸照脸泼了一般,每道雨水带来的只是极其微弱的酸痛,可是汇聚得多了,在不及反应的情况下,酿成了极其痛苦的腐蚀般的感觉!
“啊!”这酸痛瞬间扩大,秦君凰感觉自己的脸在融化,滚烫剧痛,紧紧捂住脸庞,痛苦地弯下腰肢,声音如受伤的野兽般嘶哑,“我的脸……我的脸!”
这张脸并不美丽是没错,可是它也不能……就此被腐蚀成一张平滑的面具啊!
她扑通一声跌跪在地上,死死抓住鬓角。心知这棵诡异的寒松是自己痛苦的源头,可是她却无法逃脱——剧痛的右臂中深藏着母亲的心脏,那已然成了自己身体的命门,它疼得失去力气,真气也无法发动,甚至带动了身子都在痉挛,迈出一步都极其艰难。
秦君凰猛地抬起头,紧捂着脸颊的双手指缝中露出一双骇人的腐烂一般的灰白色眼球,爬满了细小的血丝,眼角微微撕裂,直直瞪着眼前的妖树。
有诡异的细小血色水珠从她指缝间不停流淌出来,细细碎碎滴下下巴,落在风雨中,即刻被撕碎。
她听到了!
秦君凰死死盯着妖树,它还是那样在风雨中大肆摇摆,一副要连根拔起般的架势,方才是愤怒般的摇摆,此刻却像是得意的舞蹈。
她听到满耳纠缠的哭声,陡然变了笑音,尾音越发变成上扬的、尖锐的笑声,哭笑混合在一起,扭曲激烈,诡异逼人。
一丝鲜血从她的耳蜗中流出,她的耳畔渐次开始轰鸣起来。
应着秦君凰脸上腐蚀般可怕的酸痛,她的右臂似是被魔鬼无形的手拉扯着,向树干孔洞的方向直直伸过去,五指僵硬地握成指爪形状,似是拼命要抓住什么。
可那不是秦君凰自己想抓住什么,是那深藏在寒松深处的鬼东西,想要抓住她!
那东西想要她的脸,想要她右手上的血色纹印……
或者是深藏在右掌法门之中的,她母亲的心脏!
“呃……”秦君凰拼命后倾了身子,不顾脸上明显的融化滴水的酸痛感觉,抽出捂脸的手,死死拉住僵直被吸引过去的右臂,顿住膝盖,死也不肯再向前一步,“混蛋!”
血光在眼前冲荡,大明大暗映照出一片鬼魅纵横般的夜色。那树干已经近在咫尺了,秦君凰的右臂被无形之力牵扯到洞口,掌心瞬间发出了一种奇异的触感。
黏稠冰凉,仿佛是流动不畅的冷水……
就是这种感觉!秦君凰眯起一只眼睛,腰肢几乎折断,即使这样她也不能放弃,绝对不能松下一分力气,脑中尖叫着:就是这种感觉印上自己布满血色纹印的一瞬间,这棵该死的妖树,被唤醒了!
是自己掌心的纹印有问题,或者说……是母亲留给自己的那颗心脏,一切问题,都在它那里!
秦君凰不知道自己成了什么模样,高高仰起头直面高空汹涌落下的雨水,她只觉得自己的脸上,一片黏稠润滑,滴下的豆大水珠的流向,都清晰得可怕。
她偏偏天生不知道讨饶和求救,脑中几乎空白了,只是拼命拉扯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被这棵妖树吞下。
它会吃了自己,这没错!
理智快要断线的时候,秦君凰的眼前突然划过一丝纯澈的蓝光。
一定是错觉,她分明已经感官破碎,满眼只有肆虐的黑暗了。
但是那蓝光又是一闪,似是从最深沉的虚空深处,破土而出,为她而来般。
“秦姑娘!”
秦君凰听见尉迟霜华的声音,已经感觉不到眼睛在哪里的她,却有一丝清晰的想哭的冲动。
动了动唇瓣,她从满口的雨水和血花中艰难吐出声音,如同垂死的鱼吐着细小的水泡般,“尉迟……少主……”
一道冰蓝色的真气闪电从夜空深处破空而来,卷烂了一大片厚重的蘑菇云,风云倒转,风声发出狂怒般呼啦啦逆刮的声音。
拉扯秦君凰的无形之力陡然断裂,空气中裂开一道错落的透明痕迹,似是空间被生生割裂了一道。
“不要伤害她!”尉迟霜华的声音在风雨中支离破碎,却是字字如惊雷,贯入秦君凰耳中,“停手……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