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天南真气雄厚,秦君凰是见识过的,他曾经在那一个无星无月的无边暗夜之中,脱手释放出了连仙界奇人风鹤影,都要给予十分肯定的威力强劲的真气,一击而下的话,整个封刀会的建筑灰飞烟灭,夷为平地都有可能。因此眼下,他只是真气上手,绕成劲风,尚未出手,便已是在秦君凰的灰白色眼瞳中映出雪亮的强烈反光,有如一个腐蚀的裂口般,疾速扩大,淹没她的视线,动摇她的心神。
那记强劲的真气是冲着自己来的!
纵使有着一身诡奇毒术,还有那藏了无数秘密,决然不是凡物的诡异右臂在身,秦君凰紧紧下压的眉宇拧出的剧痛,也在清晰地透露着她震撼的心绪。
如果尉迟天南面对面、招对招与她动手的话,自己只有领死的份儿。
祭坛高台之上,庄严气氛突变,本来没有迎接到回应祭礼的神圣歌音,便已然是气氛沉重,引得四方大陆来客,个个心中暗动,私语传音不止,眼下一团暴涨海潮一般的蓝色强光旋地冲起,绞成风柱,内中透出的锋利煞气,将这不祥的气氛,推向令人连呼吸都冷了三分的高潮。
长空之上,万里逆卷、荡成阴影的风云,仿佛也被这突生的杀意震慑住,浓厚的蘑菇云放缓了滚滚扩张的速度,凝成一团阴影,在天空中铺展出一片片迅速扯碎又不断聚合的云影。
“啊——”封刀会弟子群中传出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眼见宗主发怒,那凛凛寒威,触目逼人。站在人群圆环中心点之上的慕容游婉眼见不好,出列一步,左右张开玉手,示意众人不要乱动,微微后退,真气护体,不要靠近那诡谲气氛的漩涡中心。
所有人都连忙后退了一步,一手支撑真气护罩的气劲,另一手抵唇默念法诀,一片片蓝色雾气平地而起,绕住身体,以防被突然迸发了凛冽杀意的尉迟天南误伤。他的真气力道,仅仅靠近,便有震伤自身经脉的危险。
围绕了祭坛高台一圈的人群圆环微微拉长,只有一点人影没动。
秦君凰眉眼凛冽,脸上的血色皱纹如同蔓爬干枯的带血的枝叶一般,是某种正在无声无形,于黑暗中放肆生长的不祥植物,岿然不动,足下沉气,酷寒真气在四肢百骸中不断冲荡,激起血脉凝聚随时可出的气劲来。她的灰白色眼眸,如同两颗被冥界幽冷的河水冲刷打磨了无尽时间的鹅卵石一般,微微圆凸,冰冷逼人。
她与尉迟天南,两个眼神针锋相对,彼此胸中都藏着无底城府的人,就这样冷冷对峙,中间夹着一个眉角紧蹙、眼底落满阴影的尉迟霜华。
“让开。”尉迟天南的声音应着真气护罩之上,越发放肆蔓延开来的紫色缺口腐蚀般扩大的声音出口,对着儿子淡淡一抬下巴,简单的动作,却昭示着最无余地的命令。
尉迟霜华也微微抬起下巴,眸光从眼皮之下映射而出,仿佛吸收了一整片天空的阴暗云影,连瞳心都分辨不出,“爹亲,你要做什么?”
“我叫你,”尉迟天南歪了歪头,猎猎风声似是尽数涌上他的掌心,掌中光芒大作,光球越发膨胀,中央闪烁着急欲冲射而出般的剧烈闪动的强光,“让开!”
“爹亲,庄严的圣兽祭礼之上,出手相杀,见了血腥,这是对守护人界的四圣兽表达敬意的最新方法么?”尉迟霜华脚下微微一错,形如鹤立,微微绷直身形,端起随时欲动的姿态,反手在背后捏出一团真气强光。那是与尉迟天南颜色不差分毫的极其纯澈的蓝光,隐隐飞旋着尉迟家之人独有的法印碎片,“真让霜儿惊奇,爹亲还没告诉过我。”
尉迟天南冷冷地看着他,唇角轻勾,笑意在皮,寒意在肉,“你是什么时候,站到她那一边去了?”
“我不是在袒护她,事实如此——”尉迟霜华感觉到,在他与父亲之间,一道勉强相连的薄薄的冰带,正渐次发出碎裂之声,裂纹不断蔓延,这薄弱的联系,正在一寸寸塌陷。
他的剑眉又拧紧了一分,“在圣兽祭礼的高台上动手,是对四圣兽的大不敬!”
“用不着你小子来教训我!”尉迟天南怒气勃发,眼底涌出火山喷发般汹涌的怒意,牙齿狠狠一咬,翻转掌心,将光球推至身前,百十道白色雾气在空气中划出半透明的裂痕,空气扭曲的碎纹都清晰可见,“我们之间说过什么,你都忘了么?我留她在封刀会中,许她庇护福泽,可不是为了……让你为她鬼迷心窍!”
“……爹亲!”尉迟霜华迎面直对那真气烈烈的光球,身周空气一寸寸扭曲碎裂,衣袂长发发出撕裂般的飞扬之声,只听一声尖锐呼啸,长风破开,一股强劲压力掠过自己头顶,如带火的流星狂速掠过长空一般,一击而出。
他猛地回过头,足下猛地一点,腾起身法,翻跃如鹰隼腾空,急追那光球而去,“君凰,快躲开!”
与此同时,他双手飞速翻转法指,凝起法印,真气扯成绳索之形,冲那光球绞杀绕去,想要拼力抽回。
秦君凰微微后仰了身子,疾速后退几步,抽回支撑着真气护罩一点的掌心,黑紫色真气强行打散,散成大片碎雨般的细小光点,哗啦啦落在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