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然,不然要这些章法作甚。北祁死士听命主公,主公下头义子女共有七位,士卒称为少尊主,除了内宗藏兵和各驻地人马,另有一部分受特别训练的游走于内外,主公将游走仕宦分派给各个少尊主,各行其是,拱卫北祁。而少尊主之间不允许有人员调配,一旦相互勾连,被人发现便免不了受惩处,是故若是哪家死士传言一阵,若不严重,嘘声一过,也便罢了,这嘘声也有时候,一旦声势大噪,无论何人何事,都会惊动司查使查证,主公若有意放过,也便过去了,如果主公有意借声势查明,便不会好过,就算有八方党羽从中谋划,各为其主也好,司查使那里都不好蒙骗过去的。七位尊主虽有手足之情,并无明显嫌隙,但卒众庞杂,族姓混乱,属下繁多,利益格局戡乱,有些事相互疏远也是难免,若说例子,那便如肖缨起初会防着张踏一般。
祁信就趁着死士最近的一片嘘声,查到了曲南殿最近调度人手一事上。之前听闻祁琳藏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又有哪一只没有藏兵呢?主公又何尝不知道,主公都没论下来,祁信并不以为意。这其中可疑的是‘调度’,听闻祁琳藏兵总也有三百之数,奈何最近的调度只有区区二十人,若说补齐数量,那还差二百八十之多,从此来看,并不数量,明晃晃的盈无几,虚无数,祁信不得不疑!
祁信心中思量,祁琳不比张踏,她今年刚刚出道立尊,并无太多交际,张踏年岁长,人在江湖时日也长,各处关节打点多,自然费人力,而曲南殿今年不会有这档子事,真不知她二人到底勾结了什么,是故凭空消失的二百八十人,就这般查无出处,万没有这个道理!
祁信单单查了卒众,已是一处大缺口,并没在意祁琳身侧只剩允湘一人,因之前听闻黎凫代表明源小姐造访过,不想涉及明源,也没太在意八燕的去向,是故到了无迹可寻的时候,便查起了新晋的这二十名死士。出乎意料,也在情理之中,这二十人尚未录入北祁编制,虽有北祁死士之名,但尚不可称之为死士,因他们是从黄山营调来的,即无主人,也尚未完成黄山营的受训,不难想象,此事离不开师尊罗氏的帮衬!
北祁师尊历来是两位,昭、穆之师,左昭右穆之分,论序收了七位尊主并一对罗氏兄弟做关门弟子,罗氏兄弟早晚要即位师尊的,师尊已上了年纪,这几年都是罗云杉、罗止员兄弟在黄山营和辽东营的受训,给祁琳拨一批士卒,区区二十个新面孔,又算的了什么!只是不知相与的是哪位罗先生!祁信猜测,不会是罗云杉,罗云杉刚直不阿,唯主公是从,反而罗止员受命帮过曲南殿,可能性比较大。
这二十个新面孔,正用在保护徐简婷的羽化斋附近,替换了曾经的人手,这叫祁信查出来还得了?更何况羽化斋平日无人问津,但凡知道的,都知道是主母郎氏的旧邸,祁信查来查去,这一处可得亲自看看了。
祁琳早有察觉孟翎的不知天高地厚,但碍于祁嫣年纪还小,不该管的太宽,一直没有办她。听闻孟翎出自辽东营,曾师承罗止员,那日才托付了罗止员稍加警示;见了罗止员,耐不住开了调度人手的口,尊主们都长大了,各家都有借兵凑数的行为,这其中的道理,罗止员又怎会不给,也不是头一次了。就说祁信也曾找过罗氏兄弟给补足缺口,有任务外出之时,死伤是在所难免的,总不好每次都禀明主公,查实批复又要到什么时候,主公也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若说起与罗止员的交情,祁信与他交往了这么些年,青峦宫天健都如日中天,子信公子如北祁中流砥柱,罗氏自然是要给面子的。祁琳刚刚出道立尊,与祁信相比不过是他当年的雏形,祁信今日去问罗氏给曲南殿的调度一事,无论出于私交还是立场,罗止员必然会坦白相告,与天健都结不起梁子的!
祁琳当时求罗止员的时候,早已想过种种结果,但并未想过有祁信这一遭。她想过一旦事情败露,东窗事发,如何能不牵连罗止员,这二十人当时说的也是借的,用几个月就还回去,罗止员又不迟钝,自然知道借要比给省事,这一借也提醒了罗止员,这其中恐怕有事!他身为北祁师尊,要对死士负责,当时便多问了一句,死士用处何在?祁琳当时回答的是用于滇南疏通南郡关节,需要新面孔,罗止员心中疑惑,碍于颜面,也便罢了,到底不是什么大事,但偏偏是天意吧,祁琳带人走后,因有一人派遣有误,待罗止员追出去的时候,却见他们一干人没有南下,而是北上,有悖祁琳所言,罗止员出于好奇,便偷偷尾随在后,一直跟到了羽化斋附近。
这二十人其中有一人其实已经录入北祁编制,是为内宗准备的,这辈子没有召令不可以出省,罗止员这才追出去的,怕祁琳日后引起麻烦,怎料却发现祁琳说谎,这其中更是诡秘了!今日既然祁信亲自来问,罗止员全盘托出,给孟翎的话做下铁证,真是天不随人愿。不是祁琳百密一疏,那又是什么?以罗止员的品行,那日万万不该尾随在后的,他理应明白自己的立场,他这也是难得的糊涂,糊涂的可恨,枉费了祁琳对他的保全之心,还是默契不够,信任不够,若换做张踏,想必张踏必然能感知此事查不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