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双眼，映入眼前的不是黑暗无光的地下空间，而是大海的岸边，天空的群星倒映在海中，波光粼粼的海面上能看见一个个白色的幽灵四处飘荡，耳朵里听得见海浪拍击岸边的声音，迎面吹来的刺骨的寒风，脚边的曼珠沙华随风摇曳，放眼望去一片血色烈光。

    以前自己一定来过这里，只有这一点是自己目前能够确认的，因为看着这里的风景，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但是以前的自己接下来做了什么，一点都没有记忆。但是两条路通往的地方的知识还是有的，向前的道路是踏进那片海中，化为虚无；背后的道路是进入那片花丛的幽径，离开此处。

    不可思议的是，她的样貌，是他现在唯一刻在脑海中的东西，过去的他认为她在海的那边，纵使远离海边，也能感受到海风的阴冷刺骨；而现在的她，他转过身去，背向大海，迈步进入花丛幽径。

    “要走了吗？”一个声音响起，“这次没有选择向前呢……”

    “嗯，”点点头，“因为，‘她’在这边。”

    “真搞不懂，明明对别人都是一副懒得搭理的态度，对她确实关照有加呢，”声音在他背后说道，“这算是冷血，还是专情呢？”

    “谁知道呢，我也不明白这是什么……”苦笑。

    “……”她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还要回去吗？回到背叛你的那帮人身边去？”

    “另一批人啦……”吉普莉尔笑笑，“和他们不同——”

    “然而本质上还是一样的吧，那个时候的那个佣兵的行为，不是背叛吗？那个时候你看中的少女的行为，不是欺骗吗？果然……就算是到了这种情况，人类也是毫无改变，无可救药，”她的语气中蕴含着愤怒，“果然，让他们自生自灭就好了……”

    “这真的是你的愿望吗？还是一时的气话？”

    “这当然……”她想说什么，但是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是啊，作为他们的……我怎么可能放任自己的孩子们灭亡啊！”

    “这不就对了？”吉普莉尔嘴角上扬，他想听到的就是这个，“只要你还保持着这个愿望，我就会选择这边，”他看向曼珠沙华中的小路。

    “为什么啊……明明他们是那么对你的，你就不恨他们吗？你的心中就没有憎恨吗？没有愤怒吗？没有不甘吗？”她连珠炮一样地发问，“怀着作为人的全部的善接近他人，得到的除了猜忌嫉妒，就是阴谋陷害，纵使是这样，你还是会为了我的愿望，为了庇护这些人类而拔剑战斗吗？”

    “…………”

    “已经够了啊……”她在他背后轻轻抱住了他，刺骨的空气中感受得到那纤细的身体，骨头的硬度，以及背后的柔软触感，和那身体上传来的温度，“不想过去……也没有关系……不想回去……也没有关系……就留在这里吧……留在这里就好……已经够了啊……”她的声音哽咽，身子轻轻颤抖，“……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的心……已经承受不了再多的伤痕了啊……如果是为了我的话……已经够了啊……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就和我一起留在这里……见证他们的末路吧……”

    转过身，看到的是双颊上多出两道泪痕的少女，他伸手拭去，但是新的眼泪流过他的手指，少女扑进他的怀中，将头压在他的胸膛，放声大哭，他轻轻抱住少女，用手摸着她那七彩琉璃色的头发。

    “也许你说得对，他们就是一帮无可救药之徒。”

    “！”怀中的少女仰起头，瞪大了双眼，“既然如此……”

    “但是他们都在为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而战斗啊……”他看着她的双眼，“为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人，不惜利用自己能利用的一切，甚至是他人的生命啊……”沉默片刻，“就是这样自私的种族，这样无可救药的生物啊……”

    “……”少女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

    “但是啊，就算是这样的种族，有一点也是要承认的啊，”他的声音第一次上扬，

    “猜忌他人也好，利用他人也好，欺骗他人也好，陷害他人也好，他们都是努力地活着的啊！在这外敌的天空下，不像样地倒在地上，为了生存的权利相互厮杀，相互斗争，浑身带着同族的，外敌的，自己的鲜血挣扎着，努力着，拼命地祈求活下去啊！！！”

    “……”少女的口微微张开，是想说什么吗，他并没有听清。

    “就是这样一个无药可救的种族，”他的声音渐渐平复，“身为他们中的一员，我感到十分光荣，就如我从你这里接下那个愿望一样。”

    “就因为这样吗……”少女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仅仅因为如此，你就能为了不相识的人类拼上性命？”

    “这样的话，我的事迹就能流传在这片土地上，成为你活着的证明……”

    “诶？！”

    “你还没有发现吗？为什么那个时候我会……”

    “仅仅因为我当时的一句奢望，你就……”她以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她。

    “呵呵？奢望吗？”他轻声笑着，“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