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原谅？”曜接过女仆递过来的酒，不动声色的在脑海里反问：“凤王，你所谓的绝不原谅，就是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在外面游荡数百年不回家吗？”

    “你说什么！？”凤王低吼。

    “我只是忽然想起了那个故事的结局。”曜将杯中酒饮尽。“那一天后，出走的女王在这个世界上孤独流浪了数百年，她再也没有出现在任何人的视野中，再也没有回过自己的家。”

    “藤原曜！”凤王大喝，她的羽翅下隐隐显出火光。“别在拿什么故事之类的借口来搪塞我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好奇，女王大人。”曜放下酒杯，轻声说：“假如你说的是真的，既然你始终怀着憎恨，既然你始终不愿意原谅，为什么你不去杀死他们呢？就像你当年做的那样，向叛逆降下神罚，天火焚城。”

    “你在讽刺我？”凤王收在身下的利爪骤然握紧，神明嘶声问：“你觉得我当年做错了？你要给你那些死去的同胞出气？”

    “我没有讽刺你，更不觉得你当年有做错的地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者应该受到惩罚，我很赞同你的做法。凤王，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曜慢条斯理的说：“就像我说的那样，明明遭遇背叛的女王什么错都没有，为什么离开家乡不得回归的人却要是她呢？为什么把脸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的人却要是她呢？”

    凤王感到不可思议，胸中更是怒火万丈，眼前这个男人自见面以来一直都是一副平和温润的样子，哪怕是动用武力强行收服自己的时候也依旧保持着优雅的仪态，就连凤王偶尔都想过自己是不是安下心来做这个家伙的手持精灵一段时间，反正人类寿命短暂，短短百年一晃就过去了，这么完美的伙伴却是不多见。

    但现在的藤原曜却突兀的变了，他现在的模样依然风雅完美，却像个穿着西装而手握钢刀的暴徒，他温柔的剖开了凤王的伤口，然后把刀刃捅了进去，血花四溅。

    “我只是不想再见到那些家伙恶心的嘴脸！”凤王大声说：“而且我也不再想和卑鄙恶心的人类交流！”

    “你在说谎。”藤原曜的声音不大，却轻而易举的盖过了凤王。

    “凤王，你的这个理由并不成立，那些恶心的家伙都被你烧死了不是吗？”藤原曜微笑。“你只是不敢，不是不愿意，也不是不想，你只是单纯的不敢。你不回家，因为你不敢面对活下来的人，因为被你杀死的那些人是他们的亲人，即使那些人犯了错；你不再出现在人类面前，因为你不敢去猜测那一张张面孔上的尊敬是真心还是假意。”

    “凤王，你只是在逃避。”藤原曜轻声说：“就算遭遇背叛，你依然爱着人类，你依然渴望着得到认可与赞扬，你依然怀念着那段精灵与人类亲密共处的日子，所以你远离家乡，是希望时间能洗去那场伤痛，你避开人群，是怕再一次付出真心后再遭背叛，对吗？”

    “……”凤王陷入了沉默。

    “何等善良的神，何等软弱的神，又是何等愚蠢的神。”

    “凤王，你知道吗？在与你见面之前，在了解你之前，我曾以为驾驭复生之炎的凤王会是一位高傲又坚强的神明，因为它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敢为了生命向死神宣战的神，却没想到……”凤王服软般的沉默并没有换来曜的怜悯，他低低的笑了起来。“原来你只不过是个被火灼伤了就不敢再靠近光的胆小鬼。”

    “你！闭！嘴！”

    “主人？您在和凤王大人说什么？”斟酒的龙女仆忽然放下了酒盅，表情凝重。

    凤王与藤原曜的对话发生在曜的脑海中，旁人是无法听到他们的交谈的，但现在任何人都能看得出凤王情况的不对劲。

    曜腰间的那枚大师球此时呈现烙铁般的赤红色，那是火焰的颜色，居于球中的神鸟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炎浪，刺目的红光穿透外壳，照亮了整个庭院。

    “没事。”曜一脸冷静，但他手上的情况却和他的表情恰恰相反，现在那枚号称“没有任何精灵能够挣脱”的大师球正剧烈的震颤着，从内而外的散发着高温，就像一颗灼热的太阳。而为了保证自己身上的衣物不被那恐怖的高温所点燃，曜不得不将那枚大师球抓起放进手中，人的皮肤与高温材料相触时发出的滋滋声令人不适。

    龙女仆细长的眉这时候紧紧的锁在了一起。当然，这不是在指责自家主人言辞不当让凤王陷入了暴怒与疯狂的境地，甚至恰恰相反，在凤王出现异动的第一时间，女仆就做好了战斗准备。

    身为侍者，她没有质疑主人的立场和理由。

    “主人，请您放下那枚精灵球，通知少女峡的居民疏散避难，失去理智的凤王大人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她只是感到很棘手。

    喷火龙与凤王都是火属，她们的火焰都很难对彼此造成伤害，想要在战场上制服对方，只能依靠原始的近身搏杀。

    但是……

    龙女仆曾听主人讲过一个名为“海的女儿”的故事，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和那位人鱼公主真的很像，同样是为了追寻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