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美国的第一年,即使生下了儿子后,安溪也时常能梦到父母的身影,那种世界像是猛然崩塌在她面前的感觉时刻地追寻着她。
每天睡前,安溪都会觉得氧气不够用,像是沉溺在一潭死水中挣扎。
而这一切在儿子开始会说话后,才开始有改善。
那时候,也是她和苏安琪的友情猛然增高的时候。
后来,她读研毕业后,顺着儿子的要求回了A国,回来后她偷偷回了自己的家,虽然那套房子被舅舅占住了,但是她却是没有怨言的。
因为那时候的她的确不想在这个城市生活了,顺着舅舅的事情,她才到了美国半工半读。
后来无意间进了莫氏,竟然遇上了当年和她错发生关系的人,她没有办法只好辞职,却不料这样更引得莫凌风的注意。
后来的接触中,才知道他不是忘记了她,而是对于六年前那一年他出车祸的之前发生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在他的威逼利诱下,她还是当了他的私人助理。
没过一个月,他就发现了儿子的存在。
从那一天开始,他们才开始了真正的一家人的生活,她能看出儿子每天都过得很开心,而她心里的防线也随着和他的一次次的亲密之中崩塌。
像是理所当然的,她搬进了他为她准备的别墅,别墅的证件上写的是她的名字。
虽然这一点点的钱对他来说,并不足以挂在嘴上,不善言辞的他却用了一次次的行为为她展开了心,而她也理所当然的进驻了进去。
这期间,尽管发生了一些小插曲,但在安溪的眼里并没有严重到要和他产生分歧的地步。
后来,他们到了国外,他说:“我们结婚吧!”
那一刻,她才知道拥有全世界是什么感受,她的心像花儿在绽放,她毫不犹豫,即使他是一盆火,她也愿意当一只飞蛾。
她不是个张扬的人,不会把和莫凌风结婚了的话挂在口中,所以在温若娴姐妹俩的小计俩中,她是完全没有放在眼里。
可是她没有想过,后来发生的事情让她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价。
当她亲眼看着泛着银光的冰冷的刀具插进了舅舅和舅母的心脏之中,明明双目已经完全失去了焦距,可那两下却完全地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那一刻接近死亡的窒息感,让她有种解脱了的想法,她不敢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她的身上背负了太多的罪孽,亲眼看着亲人相继死在了她的面前,可她却无能为力。
当她转醒之后,看着男人冷漠地将寒得?人的刀插入了静静地看着她的弟弟胸腔里,她亲眼看着他身上的血溅到了白色的校服上,而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在眼睛闭上之后,目光都一直深深地将她锁住。
温若娴走了之后,在她的腹部上划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锋利的刀身轻易地将她身上的衣服划破,然后渗进了她的血肉里,她低着头看着自己不断往外流露的鲜血。
那一刻,其实她是庆幸的,因为她没有独自活着,她能跟着舅舅一家人去跟母亲谢罪。
可后来,莫凌风来了,安溪知道,她死不了了。
霸道的男人怎么会容许她这么轻易死掉,她的双眼闪过了一丝失望,在昏迷前,她的脑海里还回荡着三个字,她该死。
等她清醒过来后,她已经不想再开口了,每当她闭上眼睛,仿佛就能看到舅舅和舅母满身是血地躺在她的面前。
那一身的血,那一脸的哀怨,在她的意识里,她是该死的。
然而,黑影却告诉了她,她的弟弟还活着,但是因为惊吓神经受损,他已经没有了照顾自己的能力。
那时候,安溪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因为她要活着,活着照顾好舅舅的唯一血脉,他们安家的唯一血脉。
于是,她的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到了安子昱的身上,只要他的一个眼神,她就能读懂,在他们之中,甚至不需要语言的交流。
他信赖的眼神让她的心在滴血,每当他静静地望着她的时候,谁知道安溪的心里在想什么?
“孩子,不要用这样信赖的目光看着我,如果你知道是我没有保护好你的父母,如果你知道因为我你的父母才会深陷到那样的危险之中,如果你知道了一切的话,你是否还会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
而面对着自己的儿子,安溪即使有着再大的愧疚她都无法给他一个笑容,对她来说,至少是现在的她来说,笑太难了。
她的双手,送走了太多的亲人,先是她的父亲,再是她的母亲,然后在同一天,她亲手送走了她的两个亲人,世界上唯一的长辈。
每天早上她在莫凌风的怀里醒来,她都是恐慌的,每夜的梦里都有着散不尽的鲜血包围着她。
一层层像是散不开的浓雾那般,迷蒙的几个身影就在那层雾中。
安溪无法想象,也无法告诉他们,她太累了。
累到已经无法再露出一个笑容,累到看到最爱的人,最亲的人,都无法给出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