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
明明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开口的,可事后疼痛席卷的却是她自己。
安溪不由得相信了一句话,爱情看似两败俱伤,其实伤的都是最狠的那个人。
她没有不承认是她将莫凌风的每一次靠近推开,每一次都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将他完全推离了她的身边,尽管在寂静的夜里孤独席卷的单单是她一个人。
可她并没有说错,时间给她的不是治愈,从来都不是。
在别人面前,她或许还可以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安溪,可在他的面前,在莫凌风的面前,安溪就觉得自己像个无所遁形一般。
所有一切掩藏的过往都像是被剥光了摆在他的面前,任他选择要观看哪一面的悲凉。
在所有人都能对她说:安溪,你要坚强,时间会抹平一切的,一切都会变得很淡很淡。
可没有人知道,在多少个寂静而黑沉的深夜里,她上方的氧气就像是会自己溜掉一般,令她窒息,令她不断地去回想那一段段让她刻骨的记忆,那些过往就像是一道勒紧了她脖子的绳索,不断地逼迫着她,似乎只要她死去才会得到缓解。
这半年来,安溪每天都会在网上和心理医生交谈,因为身边有几个暗影跟着的原因,她无法像正常病人一样跟医生联系,只能趁着工作的时间挤出时间和心理医生谈话。
当她提及到每晚上缠着她的噩梦,以及那种窒息的痛苦感觉之后,心理医生是这样问她的:“你看着自己的手,会不会觉得你的手很脏,不管洗多少次都无法洗干净。”
当他提出这样的问题之后,安溪怔住了,这是她掩藏得最深的。
那一天,舅舅家三个人的鲜血像是流水一样流了出来,仿佛她所在的地方才是汇集点,那时候的她看着鲜血如潮涌一般向她袭来,将她的双脚全部染上了鲜红。
从那一天开始,安溪每每在触碰到脏的东西需要去洗手的时候,她就会感觉清澈的自来水像是沾染了许多的细菌的东西,以及那鲜红得让她崩溃的幻想袭击着她的脑子。
她明白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幻想所致,但是她却不敢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来,尽管这个掩饰很成功,却瞒不了还未见过她真人的心理医生。
她苦笑:“是的,我觉得我的手充满了鲜血,太脏了,我会用很多的洗手液去洗,有的时候会把双手搓到表皮变得很红很红,但我还是觉得很不干净。”
听到她的话,心理医生变得很严肃,他将双手交叠起来放到桌面上,带着无框的眼镜泛起了一层亮光,像是一道光柱射入了安溪的双眼里。
“你的病状不是很严重,但是你不肯放过自己,所以才会觉得这是一种病态的重复,每个人都需要经历刻骨铭心的过往,有的人是失去爱情,有的人是失去亲人,有的人则是完全丧失了自我。但是你要明白你的心,你要的是什么,是健康的生活,还是晦暗的未来。”
那时候的安溪,听完了心理医生的话,几乎快要以为自己已经好了,再按照他的医嘱买了一些补充脑力和提高身体免疫力的保健品,这才将这那些如梦靥一般的过往完全封存了起来。
可今天,和莫凌风说完后,安溪又觉得自己再一次从那阵轻松中完全脱离,再一次回到了那些让她窒息的记忆中。
她将两只手掌把脸埋了进去,不愿让安子晏窥探到她此刻脸上的表情,眼泪无声滑落,双肩不住地颤抖,隐忍的哭声在此刻听起来就像是一刀刀凌迟着安子晏身上的肉。
第一次,安子晏第一次觉得他的妈咪如此痛苦,也是第一次后悔了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他一直固执地认为,安溪只有在莫凌风的身边才会有更多的幸福,而他从未考虑过安溪的想法,她是否愿意和他的爹地一起生活,一起面对以前的种种一切和未来的任何苦难。
第一次,安子晏承认,安溪已经接受不了任何的苦难折磨了。
安子晏站起身,走到安溪的面前,像个大人般执起安溪的手,将她的双手抱在自己的怀里,用着无比认真的口气像是在宣誓一般:“妈咪,请你相信我,只要你想离开,我绝对不拦你,相对的,我会带着你离开,离开让你痛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