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料到柳宁会说这样的话，尤其是徐太医，急于表明态度似的猛摆手：“那怎么行，唐大小姐医术在我之上，自然是以唐大小姐为尊。”

    “在下也这么认为。”甘太医停下手中动作，附和。

    傅梅没有说话，脸上的神情说不出是赞同还是反对，许霖安则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嘴角噙了不可置否的笑意。

    纪斯胤撩眼瞧着，心里忍不住想，若是唐府的人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会不会就不欺凌柳宁她们母女了？

    京城还没有一个女子做到像柳宁这样，一个正六品院判，两个正八品太医，外加一位曾被先帝多次称赞的名医，通通在柳宁面前俯首。柳宁的过人之处，已经不用任何人再去说。

    全京城，甚至整个大顺，家家户户，都将听到一个称谓——唐大小姐。

    神医，唐大小姐。

    默然中，何寅回过神来，支支吾吾的说：“唐大小姐，我……”他有些为难的左右看看，最后将视线对往徐太医：“师傅……”

    何寅跟了他三年，从当初只懂识别几味草药的小胖孩子，到如今学有所成，他如何不了解他？徐太医目光复杂的看着何寅，因为想所以才这般为难，如果不想，依着他的性子，早就干脆拒绝了。

    这样的表情看在众人眼里，是不悦的表现。何寅怕惹师傅生气，愧疚的看了柳宁一眼，紧接着噗通跪在徐太医脚下：“师傅，不了！我有您一个就够了。”

    然而，徐太医并不是难过何寅有这样的心思。相反，他很欣慰，弟子能思量这些代表他有上进和追求，他还年轻，本就不该墨守成规。倒是他们这些老头子，想改变也有心无力。

    他之所以有些伤感，主要是看到弟子的脸就想到了自己病世的侄子。侄子病世后他根本无心做事，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后来在学徒队伍里见到何寅，这个和侄儿长得有几分像的孩子，他才动了收徒的心思。难得的是，何寅老实本分，勤恳好学，不像有些学生拿学医当借口，拜了师却汲汲营营，一心专研附庸之术。

    这样努力的孩子，他应该有更广阔的天空。三年了，他会的也都教得差不多，剩下的，就要看他自己。

    “孩子，唐大小姐愿意教你，那是你的福气。你也别怕师傅生气，师傅高兴还来不及呢，生什么气？”

    徐太医兴奋的样子没有一丝勉强，何寅看了又看，等到真的确认那份乐意，不知怎么却有些心酸：“师傅……”

    “好了，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有这份心，为师很开心，但为师更想看到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徐太医说着，亲自将何寅从地上扶起来，然后将他带至柳宁的面前：“唐大小姐，以后您多费心了。”

    柳宁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何寅，个头高高的，隽秀干净的面庞，澄澈的丹凤眼有些忐忑的望着她。

    柳宁后退一步，既算是承了这个礼，又没有完全承完：“何寅，看起来你年纪和我差不多，以后不用叫什么师傅，就叫一声宁姐吧。”

    “这……”徐太医犹豫着望向琼王爷。唐大小姐倒是随和，但是那位……

    果不其然，琼王爷的眉毛皱了一下，十分不悦。何寅也是个懂事的，当即拜下去：“唐大小姐，一日为师终生为师，请受何寅三拜。”

    转眼间三个头就磕完，末了，爽朗的叫一声“师傅”，叫得人忍不住心间发颤。

    “起来吧。”这让人恶寒的拜师礼终于算完了，柳宁不二话，领着何寅就开始教肌注和静脉注射。

    纪斯胤原本很不乐意的，看在何寅懂事的份上，这才按捺住没有动。其中最重要的，是不想扫了柳宁的兴。她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如果嫁入王府意味着隐于后宅、相夫教子，相当于折了她的翅膀。

    纪斯胤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之前柳宁一直嚷嚷着不要嫁人，连肚子里的孩子也改变不了她的决定。

    她的人生，不该是在后宅无趣的时光中度过……

    一连将肌注和静脉输液教会，日头就滑到了西边，柳宁拍拍手，鼓励何寅：“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自己再练习一下，晚一点去给钱婆婆打针，明日一早还要给徐贵输液。”

    何寅又惊又喜：“这么快？”惊的是才学一天就要上阵，要知道，他在太医院学了三年，到如今才只能给一些轻症患者开药、施针。喜的是，跟着唐大小姐这样的师傅，他的进步一定很神速。

    柳宁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擦手：“番医和国医不同，打针输液只是基础，以后还要包扎、缝合、开刀……我给你的时间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