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脸堆笑迎出来的钱森,穿着在颜色搭配方面倒是跟苏有志差不多一样,只是颜色更鲜艳,红在棕色之上,更抢眼些,用了些金银丝线勾勒出了图案和衣袖等边角,系在腰间的腰带也特意装点着一颗被擦得发亮的绿玛瑙,简直可以当一面镜子来使,显然是为了迎接今天到酒楼来的贵客,所以特意穿得光鲜一点,苏有志这样想着,因为从刚才小二引路时把茗香阁的确切位置记得那么清楚,而且从他说话的口气和眼神中也足见对这次宴席的看重,作为东家的,自然是要展现出应有的气派来。
钱森现在正处于典型的中年发福的状态,一个走起路来就会抖动的肚腩,脸上凸起的肥肉挤掉了本应记录着岁月的皱纹,白里透着红润,看着倒不像是跟苏有志同辈的人,或者说,年轻了好几岁。
“这个新来的小二但是挺精灵的,一听说我的杏花村酒馆,突然警惕了不少,大概以为我是同行来找茬的吧。”
原来苏有志猜着了小二的心里,大概也是这个原因了,刚才匆匆扫了一眼,楼下前台的酒柜上陈列着的酒不多,证明卖的好,但毕竟也没贴上标签,自然是不知道的。另外,苏有志并不是要背后说这个莽撞小二的不是,反而生出几分赏识来,当他想清楚了之后。
“无事不登三宝殿,苏老兄今天来找我想必是有什么事吧。”钱森并没有想要把过多的话语放在讨论小二上面,他也似乎早就猜到苏有志并不是顺路过来打个照面,找他闲聊的。
钱森这么一问,苏有志刚才的一脸轻松渐渐散去,露出了真的有事的表情。
“钱老弟,今天来我是想要说苏润和素丽的婚事的”
钱森听完这句话并没有言语,扭动着手上的一颗白金戒指,沉默着。
“我想既然钱老弟迟迟没有给下成亲的日子,想必两个人也是有缘无分,既然是这样,钱老弟完全没有必要隐晦,倒不如……”明眼的人都知道这话里的意思。
“倒不如解除婚约?”钱森倒说得一脸轻松,好像早有此意。
苏有志正为自己这种不负责任的话语感到羞愧,也正因为这样才在话的最后停顿下来,可是钱森的反应却让他大失所望,这不是自己最希望平静处理的事吗,可是此刻如此轻松的氛围却着实让他的内心打了一个激灵,随即一股寒意从脊梁蔓延而上,回想起这些年来,维系两个人交情的只怕是生意上的来往,已然不复昨日。
苏有志转念一想,明明是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却还要对别人的反应分析一通,这事的根源是自己昔日的同窗好友廖非凡,现任的县长,那天拜访的情景又浮现在了苏有志的眼前。
廖非凡说自己的儿子廖琦相中了素丽,身边的风水先生也说两个人的结合会为这个家族带来很多好处,比如官运财运的亨通,当然这个深得廖非凡信任的风水先生已经成为了县长身边出谋划策的师爷,一副显山不漏水的模样,戴着一个西洋的小眼镜,都说泄露太多天机的人眼睛都会变得不好,这一副西洋的小眼镜倒替他解决了这个问题,此人长得虽然不寒碜,可是透着一股奸诈之气,这位同窗县长怕是对他无不言听计从。
这位师爷这样说了,廖非凡当然希望苏有志能体谅自己的这一份苦心,解除两个人的婚约。苏润和素丽两个人毕竟也没有过多的交集,何况这事村里人大多也不知情,只当是苏有志想让苏润继承家业,让他在酒馆好好历练历练。掷扇传情苏有志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事。
苏有志只顾着回想,倒忘了回应钱森的话,气氛沉默了一阵子苏有志才开口说到:“原来钱老弟早就看透我的心思了,我后来想了想,也许他们两个并不合适,苏润这孩子不是什么成大才的料,就算把酒馆迁到镇上来也是这样一个混口饭吃的平庸之辈,没得耽误了素丽。”
苏有志感觉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就像有一把刀子划过自己的内心一样,是自己的妥协,倒把自己的孩子给数落了一遍。
钱森一副冷冷的表情,好像在说,怕是攀上什么高枝,倒编出这些理由来。
“我前个儿才相中了一个不错的日子,苏老兄你倒好,倒提出要退亲,看苏老兄坚定的样子,这事看来也没有什么回转的地方,那也只能说他们两个人有缘无分了这事说起来我也有责任,希望这件事不要给我们之间的生意造成什么芥蒂才好,明日又是到了运酒的时间,苏老兄,酒可都准备好了?”说话间钱森冷峻的脸慢慢地平复下来。
“都准备好了呢,昨个儿一闻,倒是比来年来得更香纯,口感也不错,这些好的都尽数给香飘酒楼留着呢,保证钱老弟你满意。”
苏有志最担心的其实还是因为这件事可能会阻碍到的两家的生意往来,交情毕竟是自己这辈的事,孩子得到发展才是第一要务,这样想也许有点虚伪,却又是人之常情。
这么一聊下来,时间倒是过得很快,苏有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地离开了香飘酒楼,复又到茗香阁来,茗香阁的人又多了好些。
“爹,你去哪了,余叔说你到外面去一趟,怎么可以去那么久呢,大家都要出发去香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