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地亮了起来,山里的清晨总是有雾的,雾气弥漫,山庄建在落霞山的山腰上,落霞山在雾里。&29378;&20155;&32;&21715;&35498;&32178;&120;&105;&97;&111;&115;&104;&117;&111;&46;&107;&114;雾,是薄雾。山上的树,树上的叶在雾中更显得翠绿,叶子上已经蒙上了一层水汽,水汽慢慢地凝聚成一滴露珠,顺着叶子滑落,落到清潭里,在水面上惊起一圈涟漪。
这是清晨的第一滴露水。
涟漪泛起,潭中的鱼儿也醒了,鱼儿开始嬉戏,开始觅食,它们是不是从来也没有烦恼?
山庄里仍然很安静,蝉未鸣,鸟未啼。但如果你仔细听,却可以听到后院传来阵阵风声。风也还未起,风声是韩义造成的,韩义在练武。第一滴露水落下的时候,韩义的“破日”刀法和“斩月”刀法已经练完一遍收住了架势。这两种刀法都是韩义得到日炎刀之后自创的,破日——出刀刚猛,如长虹贯日;斩月——身法轻灵,如月上柳梢。这两套刀法完整地练完一遍至少需要一个时辰。如今,韩义已经练完。一个时辰前,他便已经离开了魏杉杉的房间,魏杉杉仍在熟睡。韩义的确是个君子,他与魏杉杉虽是兄妹相称,但毕竟男女有别,他知道魏杉杉如果醒来看到自己仍陪着她,心里虽会感激,但脸上却不免会难堪,所以,他便早早地离开,他从不做让别人难堪的事。
晨光刺穿了薄雾,湖面被洒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韩义已经整好了衣衫,准备去向魏忠贤请安。即使一夜没睡,你仍然从他身上看不出一丝倦意,他仿佛永远都是那么有活力,就像这初升的太阳。太阳能带给人希望,韩义岂非也总是带给人希望?
魏杉杉还在沉睡,换做平时她早该起来的,但昨晚她实在睡得安稳,这些天她实在太累。
韩义见到魏忠贤的时候,魏忠贤正端坐在他的“龙椅上”,旁边站着昨天的那个小太监,殿下站着一众千户,这简直像极了皇帝上早朝的场面。魏忠贤也很满意,他那满是皱纹的老脸上挂着浓浓的笑容,就像是一张老树皮上出现了许多皲裂,实在可怖。韩义看着这张让人恐惧的笑脸,胃里已经泛出了苦水,脸上却强装着笑意,躬身道:“孩儿向义父请安!”
魏忠贤的笑意更浓了,脸上的裂纹更骇人了,但他自己却浑然不知,又或者是假装不知,他道:“呵呵,义儿不必多礼!”
韩义起身,走到众千户最前方站定,这个位置本就是给他留的。
魏忠贤伸手,那小太监立即捧起鼻烟壶奉上,他抬手接过鼻烟壶,深深地嘬了一口,脸上露出极满意的笑容,不知道是对这个新打造的鼻烟壶满意,还是对这个场面满意。烟雾缭绕,魏忠贤道:“杉杉呢?”
韩义道:“杉杉还未起来!”
魏忠贤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她的确太累了!”每当谈到魏杉杉的时候,他的语气里便只剩下了慈祥、以及父爱,权力、欲望,统统都会消失不见。
阳光已经驱散了迷雾,风起,蝉鸣,鸟啼。
所有人都已经退出了大殿,来到了大殿百步之外的一个小厅,这里是山庄的用膳之处。小厅并不太小,厅中央竖着一排雕花屏风,将厅堂分为两部分。一边是魏忠贤用膳的地方,一边是千户们用膳的地方,而卫士、仆人们用膳的地方,则在更远的偏厅。魏忠贤是一个极注重尊卑的人,当然,向来只有他自己尊,别人卑,否则,他也不会做出谋权篡位的大逆不道之事。
韩义自然是和魏忠贤在一起用膳的。饭菜很简单,白粥、馒头、小菜,餐具却不简单,碗是景德镇的瓷碗,筷子是玉石的,魏忠贤吃得很香,他本就是穷苦人出身;韩义也吃得很香,他身上几乎没有一点瑕疵,包括挑食。他吃饭也吃得很快,年轻人本就该这样的。魏忠贤的一碗白粥还有一半的时候,韩义已经起身准备去添第二碗,他刚走到盛粥的木桶前,手里的碗却被一直莹白修长的手给接了过去,男人是绝不会有这样的一双手的。东厂的女人本就不多,下人们自然是保养不出这样的一双手的。来的人是魏杉杉,韩义刚抬头,便对上了魏杉杉的眼睛,明亮、清澈、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只看着这双眼睛,你就不难想象它的主人一定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子。
魏杉杉的确是个美丽的女孩子。她憔悴的时候,让你忍不住想要拥抱她,疼惜她;现在她又恢复了昔日的光彩,青春而有活力。魏杉杉接过韩义手里的碗,替他盛满,她的动作并不熟练,想来是极少做过这种事,甚至是第一次。韩义从魏杉杉的手里接过,脸上仍带着惊愕,他实在想不到魏杉杉会做这种事情。魏杉杉替自己也盛满了一碗白粥,看着韩义,笑道:“小义哥哥,你发什么呆呢!”
韩义看着魏杉杉,摇摇头,笑道:“我实在想不到你竟会做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