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道歉？”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我问这个问题太唐突了。”

    虽然他是办私事顺带送我回来，可后半旅途并不愉快。好不容易熬到了学校，下了车的我仿佛放下了千斤的重担。

    霸道总裁虽好，但是绝对不是适合我的那种类型。

    我还没放松超过三秒，就发现自己的手机竟然

    还保持着通话的状态，而那个通话对象，正好是向鲤！

    为什么不挂断？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占据了我的大脑。

    “你、你好……”这场算不上通话却长达三十分钟的通话，终于迎来了它的第一句对话。电话那边的向鲤也有点反常，他似乎是长长地叹了一声，才应道：“安好。”

    “你搞什么嘛，装神弄鬼。”

    “没、没什么特别的。”向鲤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但是那个林乔，希望你和他保持点距离。”

    他怎么知道林乔？就凭刚才的电话吗？不可能吧？

    “向鲤，作为一个大男人，有什么话就当面说清楚，不要支支吾吾的。”我义正词严地说。

    接下来，向鲤却说出了我认识他这么久以来最不可思议、最魔幻的一句话。

    “那个林乔，他是来报复我的。”

    你是谁啊？那么优秀的人会来报复你？你当这是电视剧啊？

    似乎是为了封口，向鲤最终还是请我吃了晚饭，还顺带着去了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去的解剖实验楼散了个步。

    虽然已经和向鲤有过几次在夜色下漫步的经历，但是在弥漫着福尔马林味道的实验楼散步，这还是第一次。储存标本的实验室里温度很低，有些重要的地方一年四季都开着冷气。最诡异的是，我们学校花墙开得最美最旺盛的地方，就在解剖实验楼正大门附近。

    “我是在牧区长大的孩子。”

    今晚的向鲤看上去有几分严肃，他绕着花墙来回走了几步，最终还是示意我和他一起慢慢走走。

    “我知道。”我又想起了他教我顶着羊皮除跳蚤的那损招。

    “偏远地区的医疗条件比不上你们城里，这也是我一直努力学医，想要改变家乡的原因之一。”

    “之一？”

    “对。”此时的向鲤不再像往常那样没心没肺地笑，他长叹了一口气，“这之二，是我需要背负的罪孽。”

    据说，林乔和向鲤曾经为争夺一块草场干过一架，两人都把对方干得人仰马翻，然而这场“决斗”最后，是家长们从天而降，按住自家孩子的脑袋给对方结结实实地倒了个歉。向鲤就是在那个时候遇见了自己的“初恋对象”，那个女孩也姓林。

    “这么说你是勾搭上了林乔的亲姐姐？”我实在受不了这严肃的气氛。

    “啧，你倒是很有想法。”向鲤瞪了我一眼。

    嘿嘿，我应和着干笑了几声。

    也许是察觉到我的态度，向鲤接下来的叙述变得轻松愉快了一点：“林乔的妹妹真的很可爱，不过和你一样，又倔又不爱服软，每一次都要赢我。那次去告密的也是她，原因是她觉得林乔打架的姿势不够帅——不，准确地说，是不如她那么潇洒。”

    “然后你就被小女生干翻在地了？”我冲向鲤翻了个白眼。

    “嗯。而且我发现，林乔那小子竟然是个‘妹控’。”听到这种爆料，我

    配合地又嘿嘿笑了几声。回忆到这里，向鲤脸上的表情明显柔和了许多。可很快，他的眉头又皱在了一起。

    “她是在某个夜里离开的。”向鲤深吸了一口气，我这时才清楚地感觉到解剖实验楼传来的那股凉意，“她走的时候，整个牧区唯一的医生出了远门。那时的我跟着那位医生学过几天，就先用自己的方法帮她保持呼吸——你也许会觉得非常不可思议，那时候的我竟然想着先用什么给她做一个气管通道。那是我那个时候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了。”

    开放呼吸道是每一个医学生学习急救的第一步，但是这个简单的步骤往往也是最重要、最致命的。

    向鲤的眉头越皱越紧。

    从失去呼吸，到失去生命，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

    “所以，她？”我试探着地问。

    “她走了。我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四肢末端都变成了紫色，连把话说清楚的力气也没有了。那是我第一次那么近、那么深刻地认识到死亡，就在医院昏暗的、小小的、连个窗户都没有的房间里。”

    我注意到，说完这话的向鲤，又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很抱歉，上一次烟火大会的事情一直没来得及向你解释。自那之后，我得了一种特殊的幽闭恐惧症，只要被独自关在黑暗的房间里，就会没来由地产生幻觉……这种情况在我成年之后虽然得到了控制，但是偶尔还是会出现

    向鲤望着我的眼神竟然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但我感觉他并不是在看我，也许是透过我，看到了那个很多年前就已经不在人世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