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保住赵青的脸面,这样一封难登大雅之堂的信,萧复自然不能当成上谕一样,给手下的将领们读出来,于是他把信对折了起来,伸手便塞进了袖子里。
转过身,萧复对手下的将领们沉声说:“朝廷已经派了青公主来云阳主持大局,希望可以同周人和谈,避免云阳遭受更大的战火。我们一定要守住云阳城,等到公主来。”
云阳太守李升随即问道:“少帅,如今云阳被周军围城,无法出入。公主入不了城,岂不危险?我们要不要派军突围去接应她?”
萧复摇头说:“公主是使臣身份,周军不会为难她的。她来便是为了见周稷,若周稷有意和谈,自然会放行让她进城。若他们没谈妥,云阳必有一场血战。她不进城,反而安全。”
赵青一行的车马在官道上疾驰,她知道周稷随时都可能再度攻城,一出发便勒令手下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路。马车穿过寿安细腻温润的乡野,两侧的风景越来越粗犷。绵延的山峰雄雄地隆起,裸露的沙石和荆棘林代替了一望无际的稻海。空气中飘荡着尘土干燥的气味,一股劲儿地往人嗓子眼里钻。
奔跑的马车穿过了一片高低不平的石子路,赵青在颠簸中忽然惊醒了,一把攥住了身边的云儿的胳膊,原本闭着的一双眼忽然睁得老大,眼神却是涣散的,充满了极度的惊恐和迷茫。云儿见她满头大汗,气息不稳,神色惊慌,赶紧从袖中掏出手帕,擦干了她头上的冷汗,安慰地抚摸着她的后背,心疼地说:“公主又做噩梦了么?”
赵青皱着眉,死死地按着额头,眼前依旧是挥之不去的烈火焚天和一个女子灰飞烟灭的背影。过了许久,她才平复了呼吸,低声说:“没事,不过是一场旧梦罢了,我都习惯了。”她撩起马车的窗帘,看着远处绵延的山峦。
江山如此多娇,可马车里的人却没有心情,去欣赏一山一石的壮美和一草一木的灵秀。赵青问道:“云阳还有多远?”
云儿说:“刚才公主午睡的时候黎将军来禀报,说按现在的速度马不停蹄,今晚就能到云阳。”
赵青又问:“周军有什么动静吗?”
云儿答道:“暂时还没有,云阳城外风平浪静。公主,你说周人会不会真的在等着见你?”
赵青笑了笑,放下窗帘,清了清嗓子,恢复了往日一惯幽默诙谐的口吻,对云儿说有条有据地说:“英王征战沙场多年,平南蛮,灭西秦,威震天下。你觉得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英雄人物,会放下身段,等着见我一个初出茅庐的病秧子吗?”
云儿想了想,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说:“公主同英王的声名比起来是差了点。”见赵青面露疑色,她又话头一转,说,“但公主毕竟是陛下的钦使,地位也不低嘛。”
赵青道:“周人骁勇善战,不会把这些响亮好听,徒有其表的名头放在眼里的。周军没有动静,就说明他暂时没有做好攻城的准备。”
马车压过一个突起的石块,猛烈地晃动了一下。赵青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黎木这是要赶着去投胎么?他风里来雨里去惯了,本公主金枝玉叶,养尊处优,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颠簸?”
云儿觉得赵青的抱怨很清奇,下令全军不休不眠快马加鞭地是她,说黎木赶路太快的也是她,正说反说都是她,反正她有理。
赵青对云儿说:“你去告诉黎木,让他略微放慢些,不必再这么赶路了,多派些探子去查探周军的动向,周军若不动,我们便不动。”
云儿撩开了马车的门帘,让人喊来了队伍前面的黎木,一本正经地说:“黎将军,公主有旨,让队伍放慢脚步。周军若没有动静,我们便不进云阳。”
黎木听到云儿的传话,心领神会地放慢了行军速度,走走停停,颇有点儿游山玩水的味道。云儿道:“公主,我瞧着黎将军的心还真是七窍玲珑。这一路过来,你想要他做什么,他总能领会得恰到好处。我还以为,军中都是直来直去的粗人,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心细如发的妙人。”
赵青赞许地点了点头,又忽然转头冲着云儿笑道:“怎么,你瞧上人家的七窍玲珑心啦?”
云儿脸上顿时一红,急道:“公主,你这青天白日的乱说什么呢!”
赵青道:“大好河山,赏景散心嘛,你这么严肃做什么?况且,黎将军潇洒英勇,你若真的看上了也无妨,我让皇兄给你们赐婚就是了。”
云儿这下真急了:“公主,我就是随口一句,你怎么越说越离谱了。我是皇家的医女,怎么会对旁人生出这些心思?”
赵青奇道:“这跟你是不是皇家的医女有什么关系?”忽然,她恍然大悟道,“莫非你心里喜欢我皇兄?这就难办了,男女之间还是留些朦朦胧胧的美感才能产生激情。我皇兄的身体一向由你照料。你知道的太多,他就不拿你当女人了。”
云儿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天才叹气道:“公主怎么又扯到陛下身上去了?难道我就不能清心寡欲想当一个好大夫么?男人女人的身体我见了那么多了,哪里还能提起什么兴趣?都怪我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