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赵德寄给她的私信拿到了萧复的面前,说:“这是皇兄写给我的亲笔信,虽是写给我的,也是写给你们的。我本想着等瞒过了明天舅父的葬礼,再告诉你们这件事,谁知,消息传得这么快。皇兄说,想到要放弃这么多年年少相伴的情谊,他也心如刀割。但如今国家风雨飘摇,他不能不和寿安的豪门大家联姻,来稳定人心。他自知这样做伤了文姐姐的心,伤了你的心,但他没有办法在情感上给你们任何补偿。他不愿意文姐姐以一个低位嫔妃的身份入宫,居于郑氏和陈氏之下,整日空看流云落花。若这样,他便毁了文姐姐一辈子和他们之间曾经所有美好的时光。复兄,你与皇兄自小一起长大,你能明白他的心吗?”
萧复颤抖着双手看完了赵德的信,字里行间的遗憾和无奈呼之欲出。他还能怎么办呢?要江山还是美人,自古便是让无数帝王头疼的选择。
萧复不能怪赵德选择了江山,那是赵德的理想,也是他们共同的愿望。只是当初他们太乐观,以为江山和美人是可以兼得的。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这封信你能让我拿给文儿看看吗?明天便是父帅的葬礼了,我怕她会承受不住。”
赵青说:“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她吧。这件事我不该瞒她的,让她从旁人的口中听到这样的消息,是我思虑不周。”
萧文呆坐在房间里,透过半掩的窗户,看着空空的庭院。曾几何时,云阳帅府是这世上最热闹的所在,一夕之间,秋风落叶,曾经的荣光渐已凋落,连她痴心的爱人也在此刻背弃了她,娶了其它豪门闺秀。她想,如果她的父亲还活着,她同赵德的婚事不会变成今天的模样。可是,人死不能复生,赵国的江山失去了萧宪,自然需要其他中流砥柱。
萧文深呼了一口气,一抬眼便看到了门口的萧复和赵青。她站起身,朝赵青行了个礼,淡淡地说:“公主,你来了。”
赵青两步向前,紧紧地抱住了萧文,说:“文姐姐,你受委屈了,是我皇兄对不起你。”
一句话说得萧文潸然泪下。待看完了赵德的信,她哽咽着说:“公主既然收到了陛下的信,为什么还要瞒着我?”
赵青自责道:“我只是想等办完了舅父的葬礼,再告诉你。我怕你太难过,身子会撑不住。我没有想到,消息竟然这么快就传到了你的耳中。”
萧文握着赵德的信,轻轻地抚摸了一遍又一遍,许久才止住了眼泪,抬起头,艰难地笑了笑,说:“我明白陛下的无可奈何,他无论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怪他的。如今,大敌当前,陛下,公主和兄长都殚精竭虑,我不会给你们添乱的。”
赵青知道,萧文即便理解了赵德的无奈,心中必然还是苦痛的,于是安慰说:“这一世,皇兄虽不能同你恩爱白头,但你永远是他心尖上的人,无人能够取代。将来你若觅到良婿,他会让你以长公主的身份出嫁,把你的名字写在皇室的族谱上,写在他的身边,我们的身边。我们永远都是最亲的骨肉兄妹。”
萧文轻轻摇了摇头,平淡而决然地说:“不用了,我是萧氏的女儿,强敌未靖,怎敢奢求儿女情长?”
赵青虽然在劝着萧文,但心里却同样惦记着寿安城中的赵德。她与他心灵相通,早就猜到他会用自己的婚姻和皇后的宝座,来拉拢朝中位高权重的大臣。但他的骨子里是一个骄傲的人,出卖自己的感情和肉体来结他人的欢心,恐怕是他这一生做的最为痛心疾首的事了。也正是因此,他才不愿意让萧文成为他的妃妾。
他们年少时曾有过一段彼此陪伴的难忘岁月。那时候,萧文被萧宪送进宫,作为赵茗和赵青的玩伴。因为年纪相仿又血脉相连,她们自然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那时的赵德虽还是一个少年太子,却已经饱尝父皇的忌惮和宫廷的猜忌。他一个人的时候常常心事重重,难见欢颜,正阳宫是他心中唯一一片净土。而萧文也是他心中,除了母后和两个妹妹外,唯一值得信任的女子。
他曾经在心底暗暗发誓,今生要给她岁月静好,让她成为他独一无二的妻。当年少年的想法一片真心,如今帝王的抉择也是反复权衡。走到这一步,他情愿把年少的一片痴情埋葬在心底,免得玷污了心中爱情最美好的模样。
萧文慢慢折起了信,递还给赵青,说:“从我爱上陛下的那一刻起,便将他的理想当作了我的理想。若我能一直为他守着云阳城,不也挺好么?”。
赵青无言以对。萧文对赵德爱得太深,便注定了无论如何,她都会无条件地维护他。心中有这样一个无悔的爱人,是她的大幸,亦是她的不幸。赵青不相信爱情,她从小看着自己的母后和父皇勾心斗角,两看相厌,便觉得爱情实在是男女之间最薄弱的情感。比起男女之爱,她更相信兄妹之情和同袍之谊的坚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