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阳城中的萧复收到了赵德的诏书,召他回寿安。诏书上说赵德准备将萧宪的灵位迁入功臣阁,他作为萧宪的儿子,云阳军的少帅,理应亲自回来参加仪典。此外,他的父母都已离世,姑母萧太后想亲自为他定下婚姻大事。
看到婚姻大事四个字,萧复一瞬间慌了神。他知道,自古皇家下嫁公主都是赐婚,代表着天子对臣子极大的荣宠,臣子并没有讨价还价的机会。太后想同他商议他的婚事,那便不会是赐婚公主。他怕太后给他乱牵了红线,又怕赵德对赵青另有安排,便急匆匆地冲进了公主府。
赵青看完诏书笑了笑,不以为意地说:“我的母后也是你的姑母,血脉至亲。你有什么心事同她说去就是了,跑来找我商量什么对策?”
萧复见赵青毫不在意,心有不甘地说:“如今我还在孝期,怎么好谈论婚姻之事?”
赵青见萧复会错了意思,解释说:“母后大约只是想问问你的意思,心里也好有个底,免得她将来赐婚给你的女子不合你的心意。若说真正赐婚,怎么也得到你出了孝期才行,否则岂不是罔顾人伦了?母后不糊涂,你不用担心。我皇兄同文姐姐的婚事已经这样了,母后和皇兄心里肯定都觉得愧对萧家。他们绝不会让你也抱憾终身的。”
萧复的心猛然跳了起来,问道:“所以,太后的心里已经有了属意的人么?”
赵青笑着给萧复递了一杯茶,说:“母后肯定有她的打算,但即便母后和皇兄的心里有了属意的人,也想问问你的意思不是?要不,岂不是乱点鸳鸯谱了?”
萧复接过茶,纠结地看了赵青两眼,说:“若太后和陛下想嫁给我的,同我自己想要的,不是同一个人呢?”
赵青自然明白,与云阳萧氏联姻是她母后和皇兄必行的国策。既然萧文成不了赵德的皇后,他们一定会让萧复成为她的驸马。所以,周军退兵之后,他们没有急着召她回寿安。他们的意思就是想让她多些时间,同萧复朝夕相处。她本来以为,萧复思维敏锐,应当能够猜到他们的意图,可是被他三言两语一问,她反倒不清楚,他是懂装不懂,还是心里真的属意她人。她不是一个强人所难的人,如果萧复真的心有所爱,她倒也乐意成人之美。于是她调侃道:“看样子萧少帅还真有主意了?不知哪家的名门闺秀竟能入了你的眼?”
萧复尴尬地摇了摇手,说:“她不是什么名门闺秀。”一句话说出,他又觉得这话说得十分不妥,于是赶紧口不择言地解释道,“她是天之骄女,皇室血脉,身份高贵,远在我之上。”
赵青停住了手中举起的茶杯,似笑非笑地看着萧复,问:“你是说,公主?”
萧复坚定地点了点头,说:“是。”他知道这个回答有些唐突,但话已经说到这里了,无论如何,他也要把自己的心意说给赵青知道。就算她恼怒了,他也不后悔。
赵青知道,宫中适龄未嫁的公主只有她一个,萧复又同她青梅竹马。他既然这样说,那想要娶的人必然是她了。嫁给萧复,原本就是她已经准备好了的。她对萧复虽然没有萧文对赵德那样炙热的男女之情,但他却是她能以性命相托的亲人。无论是对赵国还是对她来说,他都是最佳的驸马人选。但他特意过来询问她的意思,却让她忽然犹豫了。
她沉默了良久,一改刚才玩笑的口吻,郑重地说:“复兄,除了我皇兄,你是我在这世上最信任的男子。你知道,我的身体从小便不大好。我怕自己终有一天,会先你们而去的。”
赵青在云阳的这些日子,待萧复一向比他人亲近得多,与其说是君臣,更像是挚友。在他面前,那些不着边际的玩笑话,她张口就来,仿佛她还是当初那个同他青梅竹马的人,而不是高高在上的云阳长公主。所以,他才敢大着胆子,把心里话同她坦白说了。他以为,她听了他的心里话,要么会羞涩着应允了,成全了他的心意,要么会勃然大怒把他痛骂一顿,赶出公主府,却没想到她给出了这样一个回答。他心里一急,说道:“从古到今,从三皇五帝到平民百姓,谁不是三灾五病了?若是因为一点病痛,就放弃心爱之人,那天下岂不尽是伤心之人了?公主,我若是痴心妄想了,我情愿你把我轰出去,治我的罪,怎样都可以。若我的这点痴心能被成全,今生今世我永远不会负你。”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擅长言辞的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心里咚咚地跳,半点也停不下来。
赵青着实没想到,萧复这么沉着冷静的人,对她的情感竟火热到了这样的程度。这件事萧太后和赵德自然是极力促成的,既然萧复不介意她体弱多病,寿数难长,她自然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身为公主,她终有一天是要与人联姻,维护赵国皇室的利益的。与其嫁给旁人,她情愿嫁给萧复,即便她对他没有男女之情,至少还有血脉之亲。于是,她把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了,眼中含笑地说:“复兄,你跟我舌灿莲花地说了这么半天也不顶用啊,我一个未出嫁的公主,难不成还能给自己赐婚?”。
萧复琢磨了半天才明白赵青的意思,脸噌地一下便红了,手里攥着茶杯搓了半天,最后“啪”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