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一匹发了疯的狮子,尖叫着,扭打着,举手投足,勇猛有余,毫无章法。很快,她便被推倒在地上,众人一拥而上,拳打脚踢。各种拳头和脚掌像暴风骤雨般落在了她的身上。天地仿佛凝固了,不再有光明,不再有声音,不再有沙粒和扬尘,剩下的只有来自四面八方的疼痛。她护住头,却护不住背,挡住了一只脚,却有更多的脚踢过来。她想逃,却怎么也挪不动自己的身体。她不想死,但生死早已不在她的手上。
忽然,一道闪电从晴空中毫无征兆地劈了下来,将打作一团的众人震开了。闪电的光芒湮灭后,众人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忽然发现她的身旁多了一个人。那人周身散发着耀眼的紫金光芒,晃得人无法直视他的面庞,只能看到他纹着黑龙的紫色长袍和镶着白玉的金色长靴。
这样的耀眼的神光,这样华丽的衣着,和衣衫褴褛的拾荒者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是个傻子都知道,面前站着的是一个修为不凡的神明。
短暂的目瞪口呆之后,刚才对着她拳打脚踢,仿佛不可一世的拾荒者们此刻都跪在地上,抖动得像筛子般,不住地磕头。
“滚。”一个冷声传来,跪在地上的众人得了大赦,都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了。
她自然没有跑。她躺在地上迷迷糊糊,根本爬不起来。身上虽然没有拳头再落下,但疼痛并没有减轻半分。她艰难地喘着气,又大口咳出了混着黄沙的鲜血。她觉得自己的死期已然不远了。就算能在恶人的手下捡回一条命,她的伤太重了,回家之路迢迢,她走不回去了。
果然,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捡到那柄匕首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在社会底层辛苦挣扎了十多年,终于时来运转了,天上掉下个大馅饼,被她一把接住了。原来,天上掉下的是她的催命符。怀中的匕首轻轻地抖动了两下,震得她伤疼。她轻哼了一声,下意识地把那柄追命的匕首,紧紧地按在了胸口上。
面前的大神什么话都没说,上前便要扯开她的衣服。刚扯开她的前襟,他的手便僵住了,嘴里咕哝了一声:“女子?”
他停了半晌没有动静,随后轻叹了一口气,把手放在了她的头上。她觉得一鼓暖流从头顶翻涌而下,在全身上下流淌,像是一朵沾染了晨露的花骨朵,在春日温暖的阳光中,绽放开来。她身上的疼痛渐渐消失了,筋骨似乎也强壮了许多。
她的伤很快好了,精神也恢复了过来。她想看看把她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大神,一睁眼,却被紫金色的光芒刺得眼睛一酸。她一哆嗦,赶紧用手遮住了眼睛。
隔着指缝,她见那一片紫金的光芒中,朝她伸出了一只手。那只手骨节修长,掌纹细腻,一看就不是出自乡野粗鄙之人。她顺着她的手向上看去,看到了他手腕处宽大的袖袍。那袖袍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的,看上去轻薄如蝉翼,闪着琉璃般的光彩。
的脑子晕乎乎的,见大神伸手拉她,便想把手递过去。递了一半,又忽然觉得自己的手上满是黄沙和血迹,与神明冰肌玉骨的手相比,显得肮脏不堪,便又把手立刻缩了回来。她把手在后背的衣服上蹭了好几回,拿到眼前看了半天,觉得除了指甲缝里脏兮兮的弄不干净,其它地方已经比刚才干净了许多,便朝着他的手,递了过去。
就在两只手快要相碰时,大神忽然把手缩了回去,背到了身后,连脚也后退了一步。
她一头雾水,不明白大神既然一开始要拉她,后来为什么又反悔了。难道是她的手没擦干净?她觉得,大神若一开始不向她伸手,她自己爬着地,也能起来。可是现在这样,好像是她死皮赖脸,非要往人家身上扒拉似的。她一脸狐疑地想抬头去看他,但头刚抬起一点点,又被他的神光晃得低了下去。
“你拿了本神的匕首,不想还了么?”大神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上传来,透着疏远和质疑。
她终于回过神来,想了想,是了,刚才那个动作,确实是伸手要东西的动作。她忽然觉得自己十分愚蠢,大神是什么样的身份,救了她的性命已经是无上仁慈了,怎么可能还自降身份地拉她起来?
“这是你的匕首?”她没来由地相信了他的话,从怀中掏出匕首,双手捧到了大神的面前。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面对那群拾荒者,死死地护着这得来不易的匕首,现在为什么又这么从善如流地把它掏了出来。他的话里带着一种令人不可抗拒的力量。她想,这大约就是神的威严吧。
匕首在她的手中震动着,发出金属碰撞的叮叮声,像是听到了主人的召唤。她看着匕首,心里涌起了一种到手的肉包子飞走了的感觉。虽然她心里十分不舍得,但想到这匕首的主人刚刚才救了她的性命,又是一尊她惹不起的大神,便放了手。她一松手,那把匕首就径直飞到了他的手中。
大神将匕首重新系在了腰间,未置一词,转身便准备离去。
“哎,等等。”她本以为他拿到了匕首,至少该说点什么,见到他离去,忽然条件反射地喊了一声。刚喊出声,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一声唐突得很。大神不会觉得她想拦他的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