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忽然风起云涌，一道紫金色的闪电毫无征兆地划过了云阳城飘雪的天空，闪电落下的地方瞬时升腾起一个巨大的火球，轰隆隆的雷声此起彼伏。整个世界在电闪雷鸣中不住地颤抖，仿佛末世已经降临。这个景象让周稷瞬间便想起了曾经的梦境。梦境中，那个有着同赵青相同模样的女子，便是被闪电击中了胸膛，灰飞烟灭的。他怕梦中的悲剧成为今世的预言，赶紧一把抱起她，冲向了城墙下。

    马车一路疾驰回到了公主府，周稷把赵青抱回了屋子，李仪早就听到了消息，在门口等候。他搭上了赵青的脉搏，却发现她的脉搏已经停止了跳动。她的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瞳中的光芒已经散去，只剩下一双空荡荡得黑洞。他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口不择言地说：“殿下，公主已经去了。”

    周稷怒喝道：“胡说！”

    李仪自信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夫，一个人的生死他还是分得清的。于是他重复道：“公主已经没有脉搏了，殿下。”

    这么多天周稷对赵青的关怀，武平一直看在眼里。他虽不知道周稷为什么对赵青这么上心，但他知道，对于周稷来说，她与别的女子都不同。他怕周稷伤心过了头，便也跪在了床边，恳求道：“人死不能复生，殿下节哀啊。”

    又一道紫金的闪电落下，整座府邸剧烈地抖动了起来。门口传来侍卫惊慌的声音：“公主府被闪电击中起火了，请殿下速速离开！”

    周稷听着此起彼伏的雷声，忽然镇定了下来，他想，有件事他一定要试一试，即便是遭到天谴，他也在所不惜。他对武平和李仪说：“你们俩出去救火，把门关上，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武平劝道：“殿下还是先去别处避一避吧。”

    周稷决绝地说：“我就在这里，哪里都不去。你们先下去，府里的所有事务就交给你们了。”

    武平见劝不动周稷，便拉着李仪出了房门，说：“既然殿下不肯走，咱们先去把火扑灭，不能让殿下有所损伤。”

    周稷坐到赵青的床边，从脖子上一把扯下了闪着微光的女娲石，放在了她的心口。他诚心地朝天祷告道：“女娲大神在上，大周历代先祖在上，若你们能听见我卑微的祈求，请你们让赵青活过来。若能得偿所愿，即便雷霆加身，我亦在所不惜。”

    女娲石的微光忽明忽暗地闪烁了两下，忽然，一道血红的亮光毫无征兆地从石头中射出，穿过公主府的屋顶，直冲云霄。亮光中，一只血色凤凰腾空而起，在已经被紫金闪电照亮的天空中振翅翱翔。一只金色的玄鸟紧随其后，直上九天，凄厉的叫声撕开了天空中的重重云雾，响彻了苍穹。震耳欲聋的雷声戛然而止，天地间忽然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簌簌的落雪声。

    女娲石的红光渐渐隐去，凤凰和玄鸟的身影也在天空中慢慢变得透明，直到一切都消失在茫茫雪原，仿佛从未发生过。周稷隐隐听到了舒缓的心跳声，咚，咚，咚。他伸出手，指尖感受到了赵青绵长的鼻息，心却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中。

    他的人生，从未有过今夜一般震撼的经历。凤凰振翅，玄鸟长鸣，原来真的不止是一段远古的传说。

    不知从何时起，赵青陷入了一个漫长的梦境。

    梦中是一个晴朗的早晨。青玄吃了一个简单的早饭，便把屋子墙角堆着的包裹背在了身上。那个包裹里装着她之前在大漠里捡到的东西。之前暮生把她从铜矿救回来的时候，本想把包裹顺便带走。但他那次是从朔阳城偷跑出来的，若是回去的时候，身上带着一个大包袱，叮叮当当的容易被发现。所以她便让他只身走了。

    正好，这几天朔阳城开集市。青玄想着，把包裹带给暮生，顺便去看看他这几天好不好，之前偷出城的事有没有被人察觉。

    朔阳城中微风袭人，人流攒动，一派热热闹闹的景象。

    青玄照样在集市尽头最不起眼的地方，看到了暮生。以前她还小，不懂事的时候，总觉得暮生的摊子摆得那么远，怎么会有好生意呢？

    有一回，她穿过集市的时候，被人推搡了几下。等她见到暮生的时候，便把火全发到了他的身上。那时，她把这个世界看得太简单，总觉得暮生不够努力上进，连摊子都要摆到远离人流的集市尽头。

    暮生告诉她，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他们出身卑贱，无依无靠，走到哪里都是受人欺负的。即便是在最不起眼的地方，开一间最肮脏的废品回收站，已让他流尽了心血，受尽了侮辱。他不是不上进，只是他也有自己卑微的自尊，让他抛弃一切，活得像一条狗一样，靠着别人的施舍而活，他也就不再是他了。那一刻，青玄似乎忽然长大了，她看到暮生温和的眼底中不屈的风骨。

    暮生收废品的时候，偏爱收些旧书。他说，他一个人在朔阳城，长夜漫漫，孤寂难熬的时候，就靠着这些书来解闷。再后来，他若看到什么好书，也会常常拿给青玄。青玄虽不是什么爱读书之人，但受熏陶的时间长了，读得书多了，也便慢慢理解了暮生心中的那点倔强。他整日读着这些君子之道，心向往之，即便身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