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周稷把话同赵青说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出奇地靠近了许多。原本因为家国天下争得头破血流的两个人,却荒谬地成为了世间最懂彼此心事的人。周稷每天忙完了政务,都会来找赵青看书切磋,月下清谈,聊聊她在寿安的往事和在云阳的生活。他还特意吩咐手下,若她来他的书房找他或是找书,无论何时都不得拦着她。
看到此情此景,众人私下里都在揣测,原以为云阳长公主会红颜薄命,下场凄惨,不想她竟有如此翻云覆雨的手段,能让一向立身端方,不近美色的周稷对她处处迁就,极尽关照。说不定要不了多久,这位赵国公主就要成为大周的太子妃了。
一日,已经回军云阳的孙耀拉住了同样已经撤兵的王恭,说:“王将军,咱们殿下果真被云阳长公主迷住了么?”
王恭脚步未停地说:“这是殿下的私事,我们做臣子的怎么能置喙?”
孙耀一脸不赞成:“这哪里是殿下的私事?那可是赵国公主,即便说她同殿下有深仇大恨也不为过。我们夺了她的城池,杀了她的舅父和准驸马,逼得她的皇兄基无立足之地。她能把这些仇恨都忘了,一心一意侍奉殿下?殿下把她留在身边,那是养虎为患啊。若是她将来真的成了大周的太子妃,甚至是皇后,那大周还是我们周人的大周吗?”
王恭说:“殿下不是会为美色所动的人,你就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孙耀说:“可云阳公主是只有美色的空架子吗?她还有令人惊艳的才情,还有铮铮不屈的风骨,殿下身边何曾有过这样的女子?我听说,如今殿下对她百般顺从,予取予求,连书房她都能想进就进,我心里真的是急啊。”
王恭问:“你急什么?”
孙耀说:“我哪里是为自己急,我是为你的萱儿急。当初,殿下的正妃是谢丞相的女儿。谢氏名门望族,出过四位皇后,三位丞相,两位太傅,我们这些武将世家当然不能同他家争。但是如今赵国风雨飘摇,大厦将倾。赵国公主就算嫁到大周和亲,又能有什么根基?萱儿这些年把英王府和东宫管理得井井有条,难不成最后要给她人做了嫁衣吗?”
王恭沉默了片刻,说:“还有两个月就要过年了。今年是殿下入主东宫的第一年,想必陛下也想他能在建宁接受百官朝拜。”
孙耀恍然大悟:“对对对。如今云阳战事已经平了,也该班师回朝了,大不了留下我率兵镇守在这里。我这就回去写一个奏折,递给殿下。等他回了东宫,有萱儿日日相伴,就没赵国公主什么事了。”
他是一个说干就干,半点工夫都拖不了的人,一回去便写了一封奏请班师的奏折,递到了周稷的案头。
第二天,周稷便把他召到了公主府,大力夸奖了一番,说他如今也有大局观了,不再是一个只知打仗的武人了,知道什么时候是班师的最佳时候。末了,周稷还把准备班师的任务交给了他,说留下王恭驻守在云阳,保护在巫月山督建女娲神庙的景王,其他人都班师回建宁。
孙耀得了旨意,刚准备出门,周稷又特意叮嘱道:“云阳到建宁过枞阳道,那一段道路十分颠簸,你去准备一辆舒服的马车。”
孙耀一脸迷茫:“啊?马车?殿下不骑马?”
周稷说:“马车是给公主准备的。”
孙耀“哦”了一声,咕哝了半天,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便走了。
周稷忙完了政事,吩咐了武平两句,便独自去了赵青的院子。
赵青正在窗前对着一本书发笑,连周稷进门都没听见。他好奇地凑上前去,瞟了一眼,说:“什么书,竟然让你如此开怀?”
赵青说:“这是之前云儿搜集给我的。那时候我事情多,一直也没时间翻看。昨天,我刚从殿下的书房里把它找了出来,略略翻了两页,觉得甚是有趣。”
周稷看了一眼书名《血魂术》三个字,问:“怎么有趣了,说来听听?”
赵青说:“书上说银屏山中有一个修仙门派,弟子们修习的便是血魂术。这门法术以自身魂魄为祭,以心血为媒,可以摄取他人的魂力,控制他们的心智,为己所用。”她翻到了后半册书页,递给了周稷,说,“你瞧,这里还有血魂术的修习方法呢。”
周稷笑道:“这么歹毒的法术,居然能堂而皇之地写在书籍中?若这术法真的有效,那世人还不争相修习?”
赵青笑了,说:“书上说,血魂术刚出江湖的时候,银屏山确实门庭若市,仰慕者甚多。后来修习的弟子多了,他们渐渐便发现,这门法术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威力无穷。因为这门法术要消耗施法者的魂魄和心血,实在是伤人八百,自损一千。因为这个弊端,修习的人慢慢便少了,这个修仙门派也就没落了。直到百余年前,宋国品香楼中出了一个名动天下的花魁娘子,据说她的一颦一笑都能勾魂摄魄。无数高门富户的公子不惜一掷千金,也想与她一夜风流。后来有一天夜里,她忽然就暴毙了,死的时候全身鲜血流尽,躯体老得像是七老八十的老妪,整个人都像被什么东西吸干了似的。品香楼的老板怕自己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