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祁风府邸的日子还没过几天,青玄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一开始,她为了对得起祁风付给她的工钱,每天都起早贪黑地把宫宇角角落落都擦一遍。几天过去后,她才觉得,似乎宫里各处并没有灰尘。不光是墙壁柱子,就连地上也总是一尘不染。
她很婉转地问了赤羽,赤羽有些尴尬地告诉她,神界在昆仑之巅,风霜雨露都难以企及,自然也不会有多少尘土。
青玄觉得在府里如果光吃饭不干活,那不是等于说,祁风在白养着她和落霞村的老老小小么?她虽然知道,祁风不在意这点银钱,不过是变了个法子,将她拘在神界罢了。但她实在不是个游手好闲的人,也不想这样一日一日地虚度光阴。
想来想去,她觉得祁风那么忙,她若能帮他收拾收拾屋子,整理整理书稿也好。谁知在祁风身边站了两天,她才发现,他是个很有条理的人,看了什么书,拿了什么东西,一转头他都会原样放好。她除了看着他一眨不眨地批完了一本又一本公文,帮他添点茶,磨点墨,其实什么也做不了。他看公文的时候,一向全神贯注,也不怎么和她说话。于是她就只能在一旁傻站着,百无聊赖。
她终于明白祁风府里,之前为什么只有他和赤羽两个人了,因为实在不需要那么多人。她觉得自己的存在很多余,又觉得祁风虽然嘴里不说,心里估计也厌烦得很。他虽是个好脾气,她却不能这么不识时务。于是一日在祁风空闲喝茶的时候,她委婉地表示,她这段时间闲得很,如果其他神君的府邸需要洒扫的人,她可以去帮忙。
祁风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了青玄半天,才慢慢放下茶杯道:“这世上有两种劳动,一种劳力,一种劳心。我这里劳力的事情不多,劳心的事情倒不少。世间众人皆以为劳力之事最苦,其实劳心之事才会真的让人熬尽心血。”
青玄觉得这句话很新鲜,劳动便是劳动,还有什么劳力劳心之分么?
她问:“那我能做什么呢?”
祁风笑了笑,带着青女回到了书房。他指着书架说:“这里的书记载了山川地理,诸神历史。你若有空便把它们全都通读了,记在心里吧。这样我往后要找什么,你便都能帮我找到了。”
青玄一脸疑惑:“这便是劳心的活?”
祁风肯定地点了点头。
青玄将信将疑,这算什么活?这不和暮生平常打发时间做的事一样么?
虽然满心疑惑,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应了祁风的话,她觉得祁风这么一个令众神俯首的神君,说的话自然是对的,她此时领悟不了,大概是因为她的觉悟太低。既然祁风说看书是一件劳心的活,她便努力把这活干好就是了。
从那以后,青玄便整天闷在祁风的书房里。祁风批阅公文的时候,她也不说话,就在书架旁抱着一本书站着,有时一看便能一整天不挪步。
青玄看书十分不讲章法。祁风的书房里各种类型的书都有,她似乎没有什么偏爱的,也没有什么不爱的。所以她便从书架的第一行第一列开始,一排一排地看过去,从不挑挑拣拣。她看书的时候可谓一目十行,一天下来能够翻个十来本。
青玄看书虽然囫囵吞枣,但凡是她过目的东西,祁风再问她,她都能一字不差地答出来。几次之后,祁风也就不再管她了。于是她每天都泡在祁风的书房里看书,祁风批公文的时候,偶尔会同她说两句话。他不在的时候,她便一个人一呆一整天,只与书为伴。她并不觉得看书是一件多么劳心的苦差事,虽然她以前并不喜欢看书,也从未一次性看过这么多书。书中很多东西,她读了便读了,也没觉得有什么用。唯一让她觉得有些受益的,便是她终于知道了,这满天的神魔到底从何而来。
那是一段雄浑激荡而令人悲情落泪的历史。当初在落霞村那个雷雨夜,祁风说得特别笼统。青玄想,纵然他的心坚如磐石,大约也不愿再去深究记忆中那些痛苦的过往吧。
这段历史源起于神魔曾经生活的旧世界。许多年前,天地初开,无数的凡人也曾随心所欲地徜徉在那片广袤的大地,沐浴着雨露阳光。不知过了多少年,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中的一些翘楚慢慢感知了自己身上沉睡的力量。这股力量来自魂魄的深处,不但能让他们彼此心灵相通,更能让他们感知大地的颤抖,风云的叹息和千里之外升起的第一抹阳光。起初,他们只是用这种力量,让生存变得更简单。慢慢的,拥有这种力量的人,成了族群的领袖,家国的主宰。于是,对魂力的追求,变成了一场席卷世界的狂欢。历史的进程一旦偏离了大道,便在错误的方向一路狂奔。那个世界的人类,陷入了前所未有,腥风血雨的混战。那是一段黑暗无光的岁月。最后,神界王族凭借着自己出众的天资,和年复一年的优胜劣汰,终于站到了所有族群的巅峰。他们一出生便有超出常人的强大魂魄,又摸索出一整套修行的方法,能够随心所欲地施展自己的魂力。他们用了几千年的时光,征服了所有族群。为了限制人们对魂力的使用,避免造成天翻地覆的灾难,他们制定了严苛的制度,管束着人们的行为。在乱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