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地上的内侍忽然慢慢挺直了身体,抬起头,站起身,微微笑了笑,毫无畏惧地看着周稷的眼睛,说:“殿下果然不是轻易就能被蒙蔽的。也罢,既然你看出来了,咱们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他看了看躺在周稷身边,昏迷不醒的皇帝,说:“陛下的毒确实是我下的,解药我也知道在哪里。但是如果你想要我救陛下的性命。”他顿了顿,伸出手,指向赵青,说,“那就把她交给我。”
赵青听到内侍这么快便开始针对她,心中反而安定下来。她问:“我与你从未谋面,你为何设计要我的性命?”
内侍转过头看向赵青,厉声反问道:“从未谋面?青玄君还真是健忘啊。曾经,那么多人一心一意地爱着你,护着你,追随着你,可你却毫不留情地毁去了他们的生生世世。这笔账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赵青明白了,这个内侍同策划枞阳道刺杀的那些人一样,为了青玄的命,什么下作的手段都能使的出来,什么无辜人的性命都能牺牲。
竟然又是为了青玄!赵青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青玄为人实在是太失败了。
周稷伸手抽出武平的佩剑,手起剑落,刺入了那个内侍的肋下。原本还理直气壮咄咄逼人的内侍,顿时疼得蜷缩起来。
周稷满脸怒气地说:“本宫可没工夫同你在这里废话,你最好现在交出解药,否则,本宫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那个内侍只在地上蜷曲了片刻,身上的血流便止住了。她重新站起身,不屑地笑了起来,直接忽视了刚刚捅了她一剑的周稷,对赵青说:“自从君上走后,我活着的日日夜夜,何曾有过片刻欢愉?你想对我用刑,尽管来,看看我会不会皱一下眉头。”
赵青相信他的话,枞阳道刺杀她的那些人各个不畏生死,寻常刑讯确实不能让他们屈服。但此时她面前的这个内侍,显然同他们都不同。如果说孙耀他们是被人洗了脑或是下了药,他却是有清晰的思想的。他知道的,显然比孙耀更多。她问:“你是谁?”
那个内侍倒没有半点掩藏,他揭开了头上的帽子,散开了满头青丝,缓慢地说:“永安,秭归。青玄君可还记得么?”
赵青深吸了一口气,她虽没有青玄全部的记忆,但秭归这个名字,她确实记得。她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人,她虽穿着内侍的衣服,其实是个女子。赵青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当年秭归的神采,可她的相貌却同秭归大不相同。
见到赵青疑惑的表情,秭归说:“当年黑水河畔,你用凤音君的血魂幡封印了神魔的魂力,令我们所有人在一瞬间殒落凡尘,堕入轮回。君上心灰意冷,慨然赴死。可我不能死,我若死了,便再没有人能记得他,记得我们曾经并肩奋战的峥嵘岁月。所以我不得不去修习巫月族的血魂术,想解开你加诸在我们身上的封印。”她苦笑了一声,“可是这道封印,是由你的魂力铸成的,又岂是我的微薄之力能够解开的?我承受着血魂术带来的反噬,苟延残喘,终究还是在岁月的长河里变得面目全非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凄然地说:“若是君上见到我如今的模样,恐怕会同你一样,认不出来了吧。”她讥讽地看了赵青一眼,“倒是青玄君,不愧是朱曦玄鸟,巫月女君,即便从灰飞烟灭中重新拼凑出一个残缺的魂魄来,还能丝毫不减往日的风采。”
赵青一时语结,青玄魂飞魄散后发生了什么,她半点印象也没有。那些因她而堕入凡尘的神魔,经历了怎样漫长的千万年,她亦无知无觉。听了秭归的话,她忽然对秭归的痛苦有些感同身受。她说:“既然一众神魔皆被青玄封印,成为凡人,为什么你会活到今天?还有谁同你一样,至今未入轮回?”
秭归冷冷地说:“这也算是活着么?我只能不断地以自身魂魄为祭,依靠抽取他人的魂力,强行延续自己的性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魂魄已经快要衰竭了。我本以为自己已经走到人生的尽头,可你回来了。你竟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天意啊!”
赵青说:“既然你是秭归,想必这里的人都不是你的对手,你给陛下下了毒,又自投罗网,莫非是大发慈悲,又想给他解毒?”
秭归笑了一声,说:“青玄君果然还同以前一样喜欢说笑。”她转过头看着周稷,说,“我原本是想用陛下的命,逼迫殿下交出公主的。不过既然殿下不愿意,也无所谓。这个毒虽然是我下的,公主却能解开。公主想知道解法吗?”
周稷见话题饶了一大圈,扯出了一堆前尘往事,最终还是落到了赵青的身上,不由生出了一种被秭归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他刚想发作,就听赵青问道:“怎么解?”
秭归一伸手,手上便多了一卷书册,扉页上赫然写着《血魂术》三个字。她把书递给赵青,说:“公主如今的魂魄里只有青玄君留下的一丝微弱的魂力,自然解不了我下的毒。但你若是修习了血魂术,收回了青玄君的所有魂力,自然什么毒都解得了,什么病都治得了。”她又看了周稷一眼,颇有深意地说,“宣怀太子也不例外。”
赵青接过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