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集市营地，虽然只是围绕一座地下停车场和一个街区搭建起来的简易工事，但在数年来的悉心经营下却也颇具规模。

    最外围是借助建筑物和地势立起来的一圈铁围栏，上面还挂有带着锈斑的铁丝网。沿线的各个废弃民居则被作为瞭望台和哨站使用，虽然年久失修，但只要不是正面挨上一炮，对付疫种的冲击也算是绰绰有余了。

    不过此时作为哨兵的乔治却倍感压力，他没有待在原先靠内的楼顶岗哨，而是被调往最前方的正门应敌。

    倒也不是他急着想上去和疫种对线，而是人手实在有些不足了。

    随着黑潮的一波波冲击，即便是装备有自动步枪的佣兵也不太顶得住，伤亡人数呈直线式增长。

    为了维持足够的火力密度，除了后备人员之外，同时被弄上来的还有一箱箱涂了油的子弹。为了应对越来越猛的攻势，军火库多年来的家底已经快被搬空了，现在只能期望疫种不像潮水那样真的无穷无尽。

    “他奶奶的，早知道今天我就不出摊了。因为下雨没什么人来买东西不说，还遇上这等倒霉事……”

    布雷森一喷子将一只飞扑上来的疫种拦腰射成两截，又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曾经是佣兵的他应对起这种场面倒是游刃有余。

    “唉，这可能就是命运吧，能比别人多活这么多年，我也知足了。就是可惜我攒了这么久的财产啊……”黑心商人拉里则显得有些沮丧。

    乔治抿紧了嘴唇，抓着握把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得有些发白。他刚刚射击的时候因为过于紧张，不小心在一只疫种的身上倾泻了十几发子弹，被佣兵队长发现后骂得狗血淋头。

    别说现在这种时候，就算是在平日里，子弹也是一种高价值的交易品，更不要说是这种珍贵的黄铜壳子弹了。

    现在驻守在铁围栏后的士兵，基本上都已经不是最开始的那批人了。

    被从后方调到前线的不仅有年轻的哨兵乔治，所有能被找到的，拿得起枪的成年男性都被强制征召。他们手里或者拿着自己带来的家伙，又或者是拿着那些刚从尸体上摘下来，还带着血腥味的步枪。

    前方人力的吃紧，由此也可见一斑了。

    “这么多怪物，平时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今天倒是这么齐整地一起出动。”

    “会不会是它们之中终于诞生了一个首领，就像蜂巢的蜂后那样。”

    “嘿……”

    听着身边几个老兵的交谈，乔治的心里有些害怕。最初他对于上前线来杀疫种这件事还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向往，像是青少年时会做的那些英雄梦。

    可到了战场上，他才发现这里哪有那么多浪漫，哀嚎下的血肉横飞才是常态。有些倒霉的，刚刚还在沙包后躲雨抽着烟，转眼就被一只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的手给拎着脑袋拖了出去。

    在他身边的乔治去拉他的脚，想将他救回来，结果拉回沙包后的还真只剩下一只脚了。那些被抬到后方去的伤员，也大多都是缺胳膊少腿的。

    在不同物种之间的战争，根本没有俘虏一说……

    “哒哒哒——”

    随着又一波疫种的突袭，最高处的两台机枪又开始喷射火舌。战壕里的步兵们也停止了休息，对着已经布满黑色粘液的围栏外投放火力。

    只见冲在最前面的几排疫种瞬间被撕成几截，甚至还没落地就化成了液体，而在它们后面的同类们则踏着尸体仿佛没有感觉般继续向前冲。

    对于疫种而言，杀戮人类似乎是天生的本能，除此之外它们不再需要其它任何东西。自然也没有对于死亡的恐惧。

    面对如此密集的攻势，哪怕只要有一挺机枪突然哑火，正门前方都无法形成有效的交叉火力，他们这些步兵的防线在如潮水般的疫种面前也将瞬间瓦解。

    为此，营地方面特别在防线后放置了大量的炸药，只要陷入失守，那么就立即引爆，为第二防线的构筑带来短暂的时机……

    当然，这种事情是不会告诉那些普通士兵的。知道自己脚下有几百公斤随时会炸的粘性炸弹，谁还能安稳地蹲在沙包后呢？专业的佣兵尚且如此，更别说那些临时征召来的普通人了。

    一开始，乔治还记得队长的话，尽可能地先瞄准再射击，节约弹夹里的子弹。但是随着下面敌人的数量越来越多，他不得不一直扣住扳机，即便是扫射也能一次穿透好几只疫种的身体。

    不过这一次也没人来管他了，好几个倒霉蛋，包括那个督战的队长，都被逮着缝的怪物拖了下去。佣兵们也不管那么多，扣扳机的手指也不会因此而松开——反正都得死，死在自己人的枪下也好过被怪物生撕活剥吧？

    终于，在机枪弹鼓里的子弹即将告罄之际，乔治突觉眼前一空，浪潮的尽头终于显现。在那后面的，不是空旷的街道，而是另外无法计数的黑色身影，隔着雨幕根本望不见尽头……

    “刚刚那一拨怕不是得有好几千只，这还只是一个方向的数量……还没算那些躲在黑暗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