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孚琛微微皱眉,心忖这有什么难猜?以这小徒儿现下的能耐,顶多也就凭着匹夫之勇,还有他给的下品法器能勉qiáng宰寒潭中的低级凶shòu,像那等能口吐人言,身化人形的,她别说宰了,怕是一上去就擎等着被对方生吞活剥吧。
上回的魜偶蛇,若不是他一早在潭边设下法阵,哪有小姑娘将对方脑袋凿出个dòng这等事?
这傻徒弟该不会就此便以为自己勇者无敌,不知天高地厚了吧?
若等不到出去那天就在此地白白丧命,可真是làng费他一番思量了。
那他何苦收这么个一根筋的笨徒弟坏自己招牌?
孚琛心下按捺下去的烦躁忽而又浮了上来,他不耐地一挥衣袖解开禁制,大踏步走出dòng府,居高临下看着曲陵南,也不看她手中的东西,开口便训道:我堂堂文始真人,门下可曾有你这般顽劣弟子?你天赋既不高,便当以勤补拙,苦练不辍才是,我不过入定数日,你便又跑去招惹那些水中凶shòu作甚?青玄心法呢?练到几层了?
曲陵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师傅,手掌仍旧举高,执拗道:师傅,给,先拿着!
孽徒,为师可曾吩咐你取shòu丹?师傅训诫你,不老实听着,不恭谨认错,你东拉西扯些旁的作甚?孚琛皱眉,一拂衣袖,带出一股劲道将小姑娘掀了个跟斗,曲陵南摔下去时,手里的shòu丹没拿稳,咕噜噜滚到一边。
哎呦,我的珠子哎,小姑娘顾不上自己,爬起来就扑上去,将shòu丹捡回来,chuī了chuī上面的土,小心擦了擦,抬眼奇怪地问:师傅,你不要么?不对啊,你往常分明挺喜爱这样的小珠子
孚琛冷笑一声道:还敢驳嘴,我看你是又欠教训了。
他手掌一翻,一道火光便直取曲陵南面首而去,曲陵南忙就地打滚,砰的一声,身旁的石笋被齐整切落。
小姑娘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头发,后知后觉问道:师傅,你今儿个不高兴么?
孚琛哼了一声,绷着脸道:你这般顽劣,为师能心情好?
小姑娘歪头想了想自己有什么顽劣之处,然后点头道:你说得对,师傅我错了。
孚琛这下反倒有些隐约的尴尬,他定了定神,明白自己适才不过借题发作,这徒儿天不怕地不怕,若不说两句重话,在这福祸难测的上古冰dòng当中,还真是容易死得很。可话说回来,她到底是有些孝心,一味训斥终究略嫌生硬。
他这么一想,脸上便缓和了不少,口气恢复了向来的温和,淡淡地问:错哪了?
错在没留意师傅你高兴还是不高兴呗,师傅,我晓得的,你跟我娘一般,也有些说不明白道不清楚的过往,想起来就不高兴,对吧?你若心里不舒坦,打骂我俩下也使得的,我娘在时便也如此,我都惯了,没啥,小姑娘大大咧咧地挥挥手,随即又掏出那颗shòu丹递上去,笑嘻嘻地道:可人是铁饭是钢哪,师傅你虽说神通广大,不用吃饭,可这能补身子的东西还是别làng费了,杀一头挺难的,我费了老大功夫呢,拿着吧啊。
孚琛愣住,他不明白只是一颗低级shòu丹,这个徒弟为何如获至宝,巴巴地赶来给他?
为何她就能笑得如此璀璨,宛若天下再无事,惟有掌心托珠而已。
可修士在世,怎能活得如此简单?
孚琛还没开口,小姑娘已经蹬蹬跑上来,一把拉过他的手,将shòu丹塞到他手里,眨巴着眼睛看他,殷切地道:吃吧吃吧,我擦gān净了咧。
就你这脏兮兮的,不擦还好,越擦越脏。孚琛嫌恶地皱眉,可话虽如此,却到底没一把推开这个笨徒弟。
曲陵南不甚在意地反问道:脏了便不能用了?吞下去还不是一样?
孚琛哑然,终究没丢掉那颗shòu丹。
他想起自己,同为徒儿,涵虚真君待他可比他待曲陵南好过千万倍,若不是师尊大恩,他今时今日,都不知会沦落到何等不堪之境地,又哪来这一身金丹修为,成就名声斐然?
可他绝不会如曲陵南待自己这般待师尊。
修真界大道沦丧,纲常紊乱,修真邪门歪道中多有师噬徒,有徒弑师,师徒师徒,有时真不是善缘,反倒是孽债。
孚琛自己不是什么尊理重道之人,涵虚真君的大恩他不敢忘,然对他而言,孝顺师傅最好的方式,乃是有朝一日成为琼华派开宗立派来最优秀的弟子,令师傅脸上有光,聊慰老怀,也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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