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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轻巧的宝剑如今握在手上却如此沉重,比一个人的生命还要重。
从头到尾,一切不过就是为了这柄斩chūn剑。
师父说:山庄里闲杂人我已经清走了,他们并非武林中人,不必卷入这场风波。你父母现在永州宁裕镇,去看看他们吧。
伊chūn把斩chūn剑系在腰上,离开了减兰山庄。
一路上反复回想发生过的、正在发生的、将要发生的所有事qíng,她想得有些心力憔悴。偶尔忍不住把斩chūn剑拿在手上仔细观察,发现在剑柄顶端刻着字,年代久远了,很费力才能辨认出是剑的名字斩chūn。
那个斩字铁骨银钩,透露出一股yīn森血腥的气息来,像是要将chūn字刺穿一般。
这大概真是一柄魔剑,靠近它的人,永远也不会拥有chūn天。
爹娘在宁裕镇一个小庄子上过得很悠闲,不用再做下人,凭着半辈子的积蓄倒也不会挨饿受冻。
娘见到伊chūn只会流泪,捧着脸一遍一遍说:大妞怎么瘦得这么厉害?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和老爷好好说说,女孩子家不要再出门chuī风淋雨的,让人心里多难受啊!
爹左右张望,问她:上回来的那个小伙子呢?叫什么杨慎的,怎么没跟着来?还想和他下几盘棋呢。
话未说完,伊chūn心头像是突然被利器狠狠刺了一下,扎一下,不够,扎了无数下,像是把前几天积累的qíng绪统统倾泻出来似的。
过年的时候他还在的,衣服破破烂烂,人却站得笔直,一点儿也不láng狈。
他明明说过,以后赚钱了要还她三十两银子,说的时候眼睛笑得弯弯,充满了少年人的狡黠。
他也说过,世上没有不变的东西,这句话不对,一定有不变的东西存在。如今她知道他是想告诉她,他喜欢她,一辈子也不会变。
他还说过,我们都不要管斩chūn剑和减兰山庄,天下那么大,我们要去很多地方玩。
他说过很多,每一句她都记得。
可是最重要的那些话,她没给他。
想说的是:哪怕他没有钱,没有背景,一无所有甚至还身负血海深仇。这些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喜欢一个人从来都不是看这些东西。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在一起很久很久,没有什么过不去,时间一长,回头看看那些苦难都是过眼云烟,两个人的手能牵着就好。
她以前喜欢过墨云卿,以为那就是真正的喜欢了,被拒绝之后吓得缩回去什么杂念都不敢再有。明明已经察觉到杨慎喜欢自己,却还要装作不知道,用弟弟做借口回绝他。
在这世上,她留给他关于感qíng回应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我一直把你当作弟弟。
我也喜欢你,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她没能让他知道。
他走了,和他家人团聚,以后再不会孤单了。她说。
迟迟不来的眼泪,此时如雨下。
伊chūn在家里住了半个月,于一个清晨再次默默离开,留下一封书信说出门散心。
其后又过半年,江湖上一个名叫减兰山庄的门派悄然灭亡,关于山庄主人的下落,众说纷纭。有说他带着斩chūn剑躲了起来,不甘湘西势力被晏门吞并;有说他早已将斩chūn剑托付给可靠之人,被晏门灭口。
无论说法为何,从此再也没人见过山庄主人。
晏门另寻斩chūn继承人的计划落空,湘西大小门派有不服的趋势,让门主大为头疼。
找到葛伊chūn——此乃征服湘西第一要任。
殷三叔还在为那天没能看住宁宁,反让她杀了杨慎而自悔。人一死,葛伊chūn是再难拉拢过来了,能不能找他们报仇暂且不说,恨之入骨是必然的。
抬头看看晏于非,他正倚在窗前看书,神色淡淡的。从葛伊chūn大闹客栈被舒隽救走之后,他以为少爷会大发雷霆,谁知他什么也没说。
这种神qíng反倒让人看不出深浅喜怒,难免心中惴惴。
少爷,宁宁那丫头关在地牢里也有半年多了。倘若找到了葛伊chūn,将宁宁jiāo给她任意处置,解释清楚原委,想来还是有一丝挽回余地的。
殷三叔试探着开口,先摸清少爷的态度再说。
晏于非将书翻了一页,没有抬头,低声道:我晏门还不至于为了一把剑屈从至此。
少爷的意思是?
晏于非转过脸来,目光清冷,声音也是冰冷的:以拿到斩chūn为第一要任,人是活是死,意义不大。
殷三叔垂手走到门口,不由得抬头再看他一眼。
他曾经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却已经变成了老谋深算冷血无qíng的上位者。
少爷,小门主那样固然可惜,但qiáng极则rǔ,少爷还请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