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有依稀的炽热,只缺乏了燃料。
中文系的大三宿舍,古公因惺忪着眼睛起chuáng,一脚下来没踩到拖鞋,蹬在昨晚喝空的二锅头空瓶上,摔进桌子底下去了。他手撑地上三厘米厚的瓜子壳,喊道:“葫芦,你没打扫卫生啊?”上铺有人半睡半醒地回答:“今天礼拜四,不检查,老子脑壳坏了才打扫。”古公因呸道:“懒惰!你的懒惰,导致我们舍风败坏,连续两年没拿到流动小红旗。”上铺的兄弟叫道:“我懒惰,你是劳模!昨天我找不到毛巾,用了你的洗脸,结果好比一张锋利的铁皮,把我的胡子都刮掉了。”
古公因不满地说:“葫芦,不是我说你,批评和自我批评要同时进行,你应该检讨一下自己。昨天是谁喝醉了乱扔内裤,砸在路人头上,造成无辜伤亡?是谁不清洗运动鞋,结果成了蟑螂巢xué,每次上体育课都杀生无数?是谁吃饭不洗碗,以前一碗能打六两饭,现在二两就装不下?”
葫芦含糊地说:“美丽的青chūn,活泼的学生,让我放纵吧,让我狂野吧。”
古公因爬出桌子,突然见了鬼一样大叫:“奇迹!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奇迹!”葫芦被吓得坐直:“怎么了怎么了?谁在自习?难道白天宿舍供电了?”古公因沉重地说:“更可怕,才下午四点,老三和老四居然不在睡觉,他们去哪了?”
他们去了大礼堂。
老三站在礼堂最后一排,对老四嘀咕:“我好像穿了你的袜子。”老四道:“怎讲?”老三道:“我的袜子脚后跟有个dòng,但今天是脚尖钻出来了,而且脚掌部位有许多倒刺。”老四恍然大悟:“我昨天用袜子擦鞋了。”
众人忽爆出掌声,老三老四焦急地伸长脖子,身前一人高大威猛,直接遮挡视线。老三怒道:“前面的,站矮一点,大学生也要有社会公德心!”那人回头一瞥,漠然就略略蹲下。老三得寸进尺:“只蹲一寸无济于事,再矮半尺海阔天空……”老四附在老三耳边道:“莫天行!拳击协会的第一高手!别惹他,咱们中文系以笔为刀,和这大老粗没有共同语言。”老三一惊,道:“兄弟所言极是,我差点有失斯文。”
这时,评审团鱼贯入场,坐于第一排。进来一个,众人就哗一次:“哇,叶南,漂亮漂亮,英语当过六级,娶妻当娶叶南!”“这人獐头鼠目,必定是文化部害虫之首,陈经?”“不错,正是四大恶人之中,最为脍炙人口的恶贯满盈,陈经!”“其他三大恶人是?”“墨索里尼,希特勒,安禄山。”“我与阁下同班多年,今日方知,阁下历史知识错综复杂,扑朔迷离,叫人好生佩服。”“好说好说,这一位肌肉虬结,满面横肉,是……”“篮球协会会长,吴魁!”
众人的掌声、哗声、议论声里,评审团成员次序入座。主持照例是叶子,她今天穿一件蓝白的连衣裙,上了台寂静地一站,整场的喧嚣如cháo速退,她那么洁净,空灵,似乎有冷薄而透明的布幔,隔与她和众人之间,一个大礼堂都悠然神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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