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什么,眼眶骤然间泛红,身上那种不正常的热度如cháo水般褪去了。他颓然立在一侧,如被抽去栋梁的房屋般垮塌下来,无力的跪倒在地上。
“阿爹死了?”
“死了。”
他扶了宦官的手,几乎是被架到了天子灵chuáng前。他哆哆嗦嗦的握住了父亲的手。
长久的战战兢兢的生活在君父的威怒之下,他早已忘了父子之间正常的感情是什么样的。可这一刻,那种朝不保夕的恐惧终于消散了,眼前的人丧失了君主的威严,就只是他死去的父亲而已——就只是他的父亲而已。
他摸摸索索的掀开盖住天子面容的布,看到他死去的面容,看到他脖颈上的勒痕。
泪水再也止不住,他伏在天子身上,懊悔、悲伤——也或者是放肆的痛哭起来。
十四郎苍白的坐在紫宸殿外台阶上。
听到殿内哭声时,他脸上才稍稍恢复了些血色。而后眼泪便不停的滚落下来。
云秀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握紧他的手。他却回身抱住了云秀,便伏在她肩上,无声的痛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5月22号。
第96章 锦瑟无端(四)
天子就这么去世了。
官方说法是,服食丹药后bào毙身亡。进献丹药的柳道士因此被杀,当年将柳道士引荐至天子跟前的蒲州太守被贬谪——又有传言说,此事背后另有隐情,据说蒲州太守任内犯了法,去求郑国夫人令狐韩氏帮忙说项,是令狐韩氏将柳道士引荐给他,令他举荐给天子。又有人说,令狐韩氏之所以这么做,是受后宫嫔妃指使……传言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关于天子之死,市井之间无人不在质疑,然而朝堂之上几无一声杂音,不论忠jian贤愚,都坐视主君枉死,无一人再提此事。
太子旋即即位,改年号长庆。
登基大典后,百官朝贺。十四郎他们一众皇子皇孙们也被从十六宅中放出,前往紫宸殿中参拜。
大典乏善可陈——司天台推算出的最近一个huáng道吉日正是这一年元旦,距离天子去世不过十来日光景。要准备一场盛大的典礼,虽说没到时日不够用的地步,却也略显捉襟见肘。
十四郎原本觉着,他二哥哥期待了这么久,会为了让自己的登基大典更气派、盛大而稍稍推迟一下日期。结果看来,是登基的紧迫感压过了炫耀排场、享受瞩目的天性。
大典上,侍立在新天子身旁的宦官,正是当日参与谋害旧天子的那些人,他们俱都因“拥立有功”而加官进爵。而昔日天子身旁最受信赖的大宦官、枢密使梁守谦和他手下的儿孙宦官们,则已在权力更迭中被清洗gān净了。至于他们是生是死,则早无人在意了。
唯一稍令十四郎忍下的是,动手缢死天子的宦官并不在其中——当日他悲痛摧心,将此人遗忘在一旁。若淑妃和他二哥没动手,那人当还活着吧。十四郎并未对此人感到多么刻骨的仇恨,事实上对于天子被弑杀一事,如今他几乎已感受不到什么痛苦和愤怒了。只有在看到宝座上的新天子时,才会打从心底里刻薄起来——群láng环伺,他二哥哥夜里可能睡得安稳?或者他二哥哥觉着那láng群他投喂过,只会弑杀旧主却不会弑杀新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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