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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点我要说明。我这个受苦受难的小衰蛋捡吃捡喝将自己拉扯大已是不易,实在没有厚积薄发的力量于身高上蓄力再长一长。
十七岁之后我没再长过。若他挺直背脊瞧我,就会发现我和当年一样矮。
敏敏姐姐当年对酸秀才说,“只要我还在这里,就不会让你踽踽独行。jī蛋也不会缺了你的。”可见jī蛋的重要性。多吃一吃是真的很补身体。至少不会让人勾腰驼背罢。
景弦的妻子会督促他吃jī蛋,敏敏姐姐走了之后,就没人督促陆大哥继续吃下去了吗?我很费解。他为什么不照顾好自己。
还有伞上的字,他为什么写得如此颓丧?当然了,我觉得人的字迹也是会随着岁月的打发而产生变化的。譬如我从前的狗爬字演化为如今的字体,也经历了好一番血的磋磨。
“你……”景弦将我扶得很紧,承受了我全部重量。我想我此时应当争气,好歹凭借自己的努力说出一句话来,“陆大哥你……”
说不出,我仍旧说不出。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这六年有没有自己好好吃jī蛋。他为什么不照顾好自己。还有,他为什么要将花伞和风铃挂在檐角?为什么要在伞上题词伴君幽独?
可惜的是一个个问题嵌在喉咙全都吐不出来。
他蓦地轻笑,将我手中的伞拿了去。他垂首开伞时,我见他鬓边有丝丝银白,不晓得是不是有雪落在了头上的缘故。
他将伞撑开,挡在头顶。将周身映出一片浅红。静默许久,他对我道,“小花,坚qiáng一点。”
我们重逢后除却寒暄,他对我的第一句话是“小花,坚qiáng一点”。他是在对我说,还是在对他自己说。
“许久不见了,屋里去坐一会儿。我那里有炭火。你们俩怎么到这里来了,同我说说。”他的声音就很坚qiáng。
门内热乎,许是闭塞了风雪,一点也不见光亮通透。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将自己困在这般bī仄窒息的空间里。景弦后来告诉我说,许是心死了太久,便不喜欢见到光,让自己知道还活着。不如关上门窗,就让自己误以为已经死了罢。
他说得轻描淡写,又深沉又从容,我不懂他为何了解得这般清楚。
“轰”地一声,火苗簇起。
“我加些炭,你们随便坐。”我听到酸秀才在我不远处平静地说着。声音苍老得像gān枯的树枝被踩出裂响。
此时此刻,就着火苗,我唯见景弦那双熠熠的眸子正注视着我,我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我心想,这何其荣幸啊。
可是酸秀才的眼中又有谁,谁的眼中又有他呢?我转过身时看见他正坐在小板凳上,拿长长的铁钳拨动火堆,噼啪作响。
他的手边静静地躺着一个刚剥开壳子的jī蛋。放下铁钳,他顺手拿起jī蛋,吃得很急。像是还在长身体。
若不是场合不适宜,我还是想告诉他,其实没有人和他抢的。我和景弦这些年将jī蛋吃得不少了。
“咳咳……”他终是被呛住,景弦快我一步,上前去拍他的背。我赶忙四处找水,在他的咳嗽声中,看清书桌上的茶杯。花纹与当年说书天时用的那一盏极似。
只是残缺个口,无法修补。勉qiáng能用。
茶壶中的水是凉的,别无他法。我递到酸秀才嘴边时忍不住哭了。
我坚qiáng不了。陆大哥,我一点也坚qiáng不了。
我觉得多年前的深巷和门,多年前的三顾不入,多年前被风chuī起的花伞和风铃,多年前一句“明日我还会来看你”,甚至那些被拒绝的jī蛋,都有了新的解释。
不是他们错过,是他一人放弃了而已。
“酸秀才是真的不喜欢敏敏姐。”小chūn燕对我说的话还回dàng在脑海。可怜小chūn燕早就看透,反过来骗我,我如今才真正看透。看透之后一点也坚qiáng不了。
许是就怕我坚qiáng不了,所以骗了我这么多年。我竟傻到相信他说的鬼话。那时候我以为自己傻且傻得开心就好了,可为何如今想起那些傻傻的往事,一桩桩一件件,一点儿也不觉得开心?惟剩悲伤而已。
“哭什么?”酸秀才喝顺了气,皱起眉瞧着蹲在脚边的我,“觉得我过得太惨?哈哈,可比我在天桥下好得多。我说我如今腰缠万贯你可信?我真的腰缠万贯,你不信的话,去问小chūn燕。他这个小子呢,当年吃了我那么多jī蛋,如今每月孝敬我些银两也是应该的,是不是?”
是,我信。小chūn燕履行了他当年的诺言,帮陆大哥找到了好活儿。陈府的管家欺负陆大哥,小chūn燕帮陆大哥辞退了他。小chūn燕常来陈府给小小姐讲话本子,是为了陪陆大哥。
我都信。酸秀才终于变成了自己曾经憎恶且害怕成为的样子,如桥dòng下的生人模样,浑噩度日,甘于平庸。
那么他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