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朕也必不会这般绝情。可惜,你没有。”
乔翎挣扎着想要起身,额头上有青筋bào起,他看着妇人已苍老的姿容,忽觉万分无趣,不愿再多做纠缠,最后看了她一眼,不知是在悲悯她,还是自己这毫无寻常人家温情的一生,“往后,只要朕还是皇帝,母后仍旧是太后,只年岁渐老,凤体欠安,便安心在这慈宁宫休养生息罢。”
天鼎七年八月望,月坐中天,宫中难得星稀云低,阖宫招待琉球使臣宴饮罢,兰嫔挺着肚子早早便回了永和宫,帝后兴致阑珊,余下众人亦四散去了。
江淇陪着皇后缓步回了坤宁宫,眼前人止步昂首,瞧了瞧明月,主动对他开口笑道,“今宵酒醒,一襟风露,却只觉得有些冷了。”
她脚步踉跄一瞬,江淇稳稳扶住钟离尔手臂,便将身上披风解下,披在了她身上,浅笑无奈道,“娘娘方才多饮了几杯,酒气发散难免会冷。可是瞧见顺妃有亲族远道而来,触景伤情么?”
她所问非所答,手指拢了他绯色披风,宽大的飘摇在身后。只对月又眨了眨眼,偏头瞧着他,“人月两难全,有些太过圆满的事情,总觉得不够真实。”
他默了一瞬,她却又径自笑道,“想来如今翊坤宫内,贵妃这胎与兰嫔一般,也快到时候了罢?”
江淇颔首,接着她的话道,“辽东都司战事起,祁都督并未全力作战。兰嫔娘娘的兄长擢升两浙知府,两浙与辽东百姓早年均承娘娘恩德,原都运盐使同知林堂大人亦进京任户部侍郎,听闻皇上近日还有提拔宁大人的心思。现下六部之中,户部林大人、吏部刘赟大人,及依附东厂的刑部、礼部,皆可为娘娘所用。中书省有宁大人坐镇,宁家势力在辽东一带亦是不可小觑,督察院有方大人自不必说,大理寺院正冯宵与娘娘一心,娘娘若是想要启奏弹劾祁岚,臣自当效犬马之劳。”
她忽地失笑出声,不住摇了摇头,一双眼睛有些迷蒙,似遥想当年,轻声感叹,“自幼父兄便不愿我多沾染官场中事,却难当我死缠烂打,学了个一知半解。入宫后,更是从未将心思真正放在这上头过,可回想这些年一步一步,听你说来,竟也走到这么一天。”
他眼眸含笑,似也想起当年她一点一滴走来的时光,不自觉多了几分温柔,低声道,“娘娘无意施人恩惠,却从心而行,积攒下了今日大好的局面,所谓得道者多助,大抵如此。”
四周静谧无声,如她所言,今宵风露冷,可皇后却不顾不管,在坤宁宫的白玉阶上坐下,撑着腮朝他糯糯道,“厂臣可知道本宫的族人么,我讲与你听听?”
他知道眼前人有些醉了,她醉态向来娇憨可掬,想起曾见识过的种种,便浅笑颔首,“臣愿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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