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壁香车不再逢,
峡云无迹任西东。
梨花院落融融月,
柳絮池塘淡淡风。
几日寂寥伤酒后,
一番萧索禁烟中。
鱼书欲寄何由达?
水远山长处处同。
————(北宋)晏殊
红光辉映,喜气盈盈的东宫,正红朱漆的雕花宫门上张贴着粘金沥粉的双喜字。推开厚重的宫门,两排红地金字的囍字灯笼沿着主径铺陈开来,红得蔓延,亮得闪烁。
进得洞房,各类金玉珍宝熠熠生辉,衬得室内更加富丽堂皇。龙凤喜床上铺着厚厚实实的红缎龙凤双喜字褥被,朱红彩缎的喜被、喜枕图案精美,绣工卓绝。
“梨花院落融融月,柳絮池塘淡淡风”,着一身新娘盛装的嘉娴坐在紫檀条案边,轻轻地翻阅着自己从府中带来的诗集。
红红的烛光洋溢着欢乐喜庆的气氛,与诗中宁静悠闲的境界却是全然不符,也与嘉娴此时的心情全不相符。
她放下平素最爱的诗集,缓缓站了起来。
“太子妃娘娘,请用茶。”一旁侍立的宫女赶紧递上参茶。
嘉娴摆摆手,在妆台前坐下来,精致的铜镜里映出她姣好的脸庞,清澈的眼眸中有一丝难掩的倦意。
她取下头上的嵌翠玉钗。
白玉的钗身镶嵌着翠玉蝙蝠,蝙蝠寓意“遍福”,象征着幸福如意、延绵无边的祝愿。
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搁在案上。
“为我更衣吧。”她吩咐左右道。
“请太子妃稍等片刻,太子醉酒了,待会便到。”喜娘婉言相劝。
嘉娴笑笑,类似的解释她已在今晚听过若干次。
“我也困了,”她伸个小懒腰,“明早还要给皇上和皇后娘娘奉茶,如果太子酒醒了,再告诉我吧。”
卸去一身繁重的凤冠霞披,嘉娴松了口气。
她的确是累了。从一大早被喜娘叫起梳妆打扮,直到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地完成整个大婚仪式,她只感觉被人牵来牵去,一会儿拜洞房,一会儿喝交杯酒,脑袋是晕成了一锅粥。
记忆中,只透过绛红色的面纱,隐隐约约看见新郎倌——承祁太子修长的身体挺得笔直,俊朗的神态间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他牵起自己的手,越过东宫的殿门。正是梨花盛开的时节,锦缎般雪白的花瓣如落叶纷纷,轻轻飘过朱红的屋檐。
洞房内,当承祁太子揭开了她的红盖头时,她更是害羞得感到晕乎乎的。
还未来得及仔细看清太子的模样,便只听得太子温和地对她说了句“你先自个儿待会儿,我去去就来。”
这一去,太子便再没有回来。
不知真如宫女们所说的喝醉了还是另有原因,她也累得不愿再想。
看看喜娘欲言又止的神态,她再也懒得揣摩,独自上了床,沉沉地睡了过去。
渐渐地,她似乎又回到了幼时家里那个小小的四合院。
站在院中,放眼望去,远山如黛,院里美丽的梨树正在开花,一串串雪白雪白的花儿胖噜噜的挂在枝头,微风轻轻吹过,一串花儿轻轻地飘下来,落在她的额头上,痒嗖嗖的,她赶紧伸手去拂,却感觉额头上一凉……
睁开眼,梦醒了,原来是手腕上的玉镯子碰在了额头上。
她赶紧支起身往纱幔外一瞧,天已渐亮了,淡金色的日光从朱红的雕花窗扉中长长短短地射了进来,在青色的地面上跳动着金色的星星。
宫女们听见动静,纷纷过来侍候嘉娴洗漱。
漱洗完毕,梳头宫女又从玉匣子里取出一支支璀璨夺目的金宝钿花、珠翠凤、镂空白玉簪等头饰,呈递给嘉娴,问她意见。
忙碌间,忽然听得立在一旁的喜娘轻声向宫女雯雯道:“可曾看见喜帕?”
嘉娴的心轻轻一沉,正待发话,却听见外面小太监传道:“太子殿下驾到!”
众宫女纷纷跪下。
一位束一顶嵌紫玉黄金冠,着一身白底绣金龙纹衣衫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他身姿清瘦挺拔,俊朗的神态间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眉目间带一丝清冷,又似有一丝忧郁。
“你们先退下。”他吩咐道,言语里自有一种威严,与昨日温和的语调似曾相似却又有所不同。
嘉娴昨晚并未看真切自己的夫君,今日悄悄瞧见他的这一刹那,只觉眼前一亮,仿似那满天的星光、满树的繁花皆扑面而来,一颗心不由怦怦直跳。
见宫女们行礼后纷纷退出,嘉娴方回过神来,她红了脸,正待行个万福。
“免了吧,”承祁太子挥挥手,“你我之间不用拘礼,你叫嘉娴是吧?”
“是,太子殿下,叫我嘉娴好了,家里人都这么叫我。”
“母后一直说你八字也好,名字也好。”承祁淡淡道,听不出是什么意味。
嘉娴在府中曾听父亲说过这段缘起,当初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