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山崖下不时传来少女们的玩笑声,都是自家姐妹,一群人根本没有回避的意思,就那么坦坦荡荡地坐着喝水吃东西。
“我跟你们说,我娘最近在忙着给我相看亲事呢。”气氛正好,一位翁主就忍不得对姐妹们打开了话匣子。
“咱们都差不多大,我娘最近也上心呢。”
这群人中间不少人都有十四五六了,正是该说人家的时候。不少人就点点头,自己也是一样的呢。
“但是!”这位翁主似是想起了什么,看起来很是不悦,“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没想到,这才多久!屋里通房就有了!”
“啊?”
先帝孝期才过多久?这也太迫不及待了!
有人就嫌弃地说道:“什么人呐,叫姑母快别理他家了。”
“可不是!最过分的是什么!最过分的是家人还想试探我娘,看能不能把那通房留下了!”
这了就过分了。
一群小姑娘叽叽喳喳地就开始骂那家人不要脸。
有人又感叹起婚后生活来。
“虽说咱们各个都是有身份的,寻常人家也不敢欺负。但哪里有那么容易呢?”
这倒是。
虞咏怀心里默默盘算着,要操持家务,打理人情往来,要跟驸马亲族打交道,不管心里如何,也要摆出贤惠孝顺儿媳的样子,还要生儿育女,将他们养大成人……
这些都是相当实际的事了,可如今小姑娘们关心的却是日后与夫君感情如何。
“若是能恩爱相守,那是福气;若是一辈子相敬如宾,平淡度日也无不可;可若是两相生厌,那才是真正的折磨。”
这样的例子可太多了。
“我一个选房表姐,貌美贤惠,可就是不得夫君喜欢,那么知书达理,情趣高雅的妻子不理会,偏偏稀罕那小门小户出来的妾室。”
“成亲是结两家之好,有时受了委屈,都不得不自己忍着憋着。”
“你要是不答应夫君纳妾,那就是小心眼,醋坛子,是妒妇无德,是不大度贤惠!”
“便是看在妻子娘家的面子上不敢往家里抬,有人也能偷偷摸摸地安置外室,更是恶心的没边!”
“有些人家,一大家子住在一起,成天家长里短的扯不清楚。为着一盘菜,一匹布都能吵个没完。”
“还有些人家,明明祖上也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偏要打肿脸充胖子,规矩排场比咱们家里都要苛刻复杂。”
……
虞咏怀默默听着,这些可不都是没头没脑的抱怨,而是这些姐妹们自幼看到的,观察到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父母以为儿女成家了就好了,可以后更有数之不尽的烦恼忧愁。
纵是天之骄女,也不得不在这红尘中体味一世的酸甜苦辣。
这些话说着就让人觉得丧气的很,仿佛往后的日子根本没法没什么盼头了。
一群人坐在船上,三三两两的相互依靠着,不知自己未来能将日子过成何种模样。
而山崖上的一众即将成婚的天潢贵胄们,年纪相仿,又是如此轻松的环境下,也不免聚在一起相互打趣,说着说着,又不免扯得更远。
成亲是成亲,但若说让这群人不纳妾,那简直是笑话,看上了就纳回家,天经地义的事情,谁也不会委屈自己。但如今想想自家姐妹们,他们心底又想着,若是谁敢叫自家姐妹受委屈,那肯定打得他妈都不认识。
两相对比,有人也觉得,女子是真的不容易。
恒王世子不知道沈渡是什么想法,但这会儿他偷觑着沈渡的神色,想知道他怎么看纳妾这事。若是不能跟他妹妹一辈子好好的,那他家也不会上赶着!
敬王世子溜溜达达地凑过来,小声说道:“哥你别误会,持舟这人品行没得说。你要是听谁说他去了青楼,那都怨我,是我拉着他去的,他什么都没干,就喝了一盏茶。”
持舟,乃沈渡的字。
敬王世子不清楚别人知不知道上回春风楼里的事,因此说的模模糊糊,但他朋友他知道!要是因为误会而破坏了这段姻缘,那他心里怎么过的去!
因此他十分认真地跟恒王世子保证,这个人!绝对是个靠得住的!
敬王世子操心着朋友与堂妹的婚事,熙宁帝也在想着自己的大事。
他已登基三年,父孝已过,大婚之事就在眼前。多少大臣为此忙前忙够,操心不止呢。他对那些官宦之家打的什么主意一清二楚,但他凭什么要惯着这些人呢?
有些人家,仗着家里人身居高位,就想着在他的后宫也占据一席之地,巩固地位。
若是家里子孙没出息,爵位又眼看着要到头了,就想使把劲,若是能为帝王诞下皇子,就能为家里爵位再续一命。
还有些人,不过是想借此机会叫家族一步登天罢了。
这些女人进了宫,为了圣宠你争我夺,看上去是想要更高的地位、更多的宠爱,实际上还不是为了家族、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