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楚。如此,你还要坚持下去吗?”
虞咏怀不等熙宁帝开口,又继续说道:“我承蒙舅父抚养之恩,如今已是朝中唯一的长公主。谁人不知我是太皇太后掌上明珠,与天子兄妹情深。哥哥从来都是我最强大的依靠,最信任的亲人。不管驸马是哪家玉树郎君,在他面前,我能端庄淑雅,也能恣意妄为;我能与他相敬如宾,也能对他视而不见。不论如何,因为有哥哥在,我才能随心所欲,不畏俗世人言纷扰。”
“可若是我此刻点头答应哥哥,那日后便只能处处谨言慎行,时时畏手畏脚。因为你不再是能包容我一世的兄长,而是我的君主,再是我的丈夫。你可以有朝一日对我厌倦冷落,转而宠幸别家美人,而我却还要日复一日的提醒自己,要爱你敬你体贴你讨好你。不能嫉妒吃醋,更不能残忍狠毒,否则你只会愈发觉得我似死鱼眼珠,如庸俗泼妇。我必须要端庄贤惠,要宽和大度,要容忍你的六宫妃嫔,要慈爱你的庶子庶女。几十年回首望去,你一生不缺佳人在侧,儿女绕膝,而我,除了一个贤后名声,可能一无所有。”
“哥哥,你说,这样的日子,可不可怕?等到情分耗尽的那一日,我们又该怎样面对彼此?”
熙宁帝自然明白她的担忧,不仅如此,他还知道她的未尽之语:若不得已真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谁敢放下利刃?谁敢束手就擒?信任已荡然无存,而弱点却在对方手中!
多么荒诞可笑,却不愧“至亲至疏夫妻”。
“哥哥,我不怕你如今心中有我,我只怕你他日绝情,心中再无我。”
熙宁帝默然静立,千言万语都已苍白无力。他自知心如磐石,不可转移,可此情此意,或许唯有他们百年之后,才能见真假。
“念念,你可以心中无我,却不能连个机会都不给我。”
说罢,熙宁帝便转身离去,“早膳一直温着,记得吃了,今日风大,便别去甲板上玩了。”
红香翠谷便见宫人们将熙宁帝的早膳又打包回去。你说这,折腾个什么劲呢!
两人连忙进去,只觉得虞咏怀虽面无表情,不见喜悦,却也没什么烦恼忧愁之色。
“殿下?”
“此事日后不必再提,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反正哥哥心意已决,即便祖母出面,此事也再无回转。
此后两日虞咏怀仿佛一切如常,只是再未下楼。成日就待在屋子里写写画画,或是看些闲书,或是动动针线。
开头还不觉得有什么,可随着虞咏怀一餐用得比一餐少时,红香便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了。
偶尔胃口不好还说得过去,但一日日的不思饮食,这是干什么?!
红香偷偷地问了太医,太医却说脉象一切正常,许是少了运动,再加上乘舟太久,身心疲惫所致。
太医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红香也只能再在饮食上上心些。或许等有机会上岸了,出去走走便好了。
虞咏怀确实没病,但就是心里闷闷的,无处排解,只能兀自忧愁。她觉得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憋出毛病来。
可还没等她把自己作出什么病来,熙宁帝反而病倒了。
虞咏怀到底坐不住了,急急带着红香翠谷冲下楼去。
“陛下如何?”
“陛下连日操劳,常常夜深了还在批阅奏折,身体已是疲惫不堪,不知何时又吹多了凉风,这才病倒的。”太医说完,却还不忘加一句,“殿下与陛下果然兄妹同心,方才陛下见了微臣,第一句话也是问殿下安康的。”
虞咏怀皱着眉让太医自去开方子熬药。见孙有福指挥着宫人一切都井然有序,便又打死了退堂鼓,反正这么多人伺候着,她还是回去待着吧。
然而孙有福早去通风报信了。
熙宁帝自知宫人们留不住他,只能披衣下床,亲自出来逮人。
“念念,陪我说说话吧。”
虞咏怀回头看去,人还是那个人,只是几日不见,当真憔悴不少。
她突然有些愧疚,明明跟祖母保证好要好好照顾哥哥,叫他不要一心忙于国事,反而伤了身子的……如今她撒手不管,哥哥果然便不管不顾起来。
虞咏怀迎着熙宁帝温柔喜悦的目光,一步一步向他走去。